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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也是,孟刺史绝非那般没能耐没眼色的蠢材,大概是有……真正重要的事非要立即说吧……
萧玉吉更衣后来到内厅,见孟苍舒穿着便袍而非官服,面容亦有风霜之色,原本那一点烦愁也渐渐退潮,只留些许惭愧在心的岸滩之上,沉默晒着冰凉凉的月光。
她正要开口,却见孟苍舒看了自己像受惊的猎物似的,先推开两步,再一行礼,紧接着就喋喋不休张开嘴巴:
“殿下,我也是今日在新县城与庞县公才接了密诏,在此之前圣上要赐下什么我是全无知晓的。原本我只想着,或许圣上会借太子殿下亲自循行的难得机会敲打敲打庞县公,谁知竟然……庞县公也是呆了,他那边被赐了十个美人!十个!殿下你知道十个是什么概念吗?庞县公得给自己宅子的里外屋全让出来——包括他自己的卧房,才够住下!”
萧玉吉实在没绷住,尤其想起庞绪那厚道且无奈的表情,竟笑了出来。
“所以啊殿下,我得先帮他分忧。我告诉庞县公,十个别全收下,但也别不收,不然他孤家寡人,一个吃饱全家不饿,又不肯留把柄和软肋给圣上瞧着,那肯定是会遭到猜忌,您是圣上的女儿,自然清楚这其中用意了。而我……我实在无辜,我只是圣上避免行事过于明显捎带上的啊!不然一个刺史,哪有圣上赐美人的情况呢?”
孟苍舒的语速达到了萧玉吉自认识他起的巅峰,噼里啪啦犹如爆竹,好像断句多等一会儿后面的字眼就要为着排队打起架来。原来这小子说话也有不是慢悠悠的时候。
萧玉吉的心轻飘飘的,不知怎么,仿佛刚才急迫的烦心事儿也不那么愁人,反倒她慢下了性子,学着从前孟苍舒慢吞吞的口气说道:“给两千石赐美人,我父皇倒也不是第一次了。从前第一批去到京畿那三四个郡的刺史,各个都是父皇亲自面授机要过的,有些家资单薄,他担忧镇不住地方,也都赐宅邸赐金帛——当然还有美人了。”
孟苍舒脑门突突往外冒汗,还好他的记忆和知识水平没有因为心态退却,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殿下这话就不对了。那是什么时候?圣上初登大宝还于旧都的头几个月,万方未定九州尚割,京畿四郡如何重要?圣上派得可都是自己的亲信,能领兵打仗的去安定这几方。这些将领虽圣上一路奔波,许多年轻将官都还未成家业,为人伦之齐,圣上才赐了宅邸美人,当然,这也是避免他们到了地方,就教地方豪族往府宅里塞人联姻,如果这些人的裙带上系了各地方高门士族,那如何更新气象为圣上垂拱而治呢?所以不如圣上自己成全他们的姻缘。但我是不一样的啊!”
萧玉吉本想问你哪里不一样,可谁知孟苍舒语速快的根本没给她机会。
“我虽也没有成家,但眼下时移世易,圣上最在意的也不再是京畿的安危。我出身寒微,我爹现在还做着置内小吏,也不会再有变动了。而当初那些新晋两千石,各个都是手握兵众的封疆之吏,到了郡上呼风唤雨,与本地豪族联姻那才是强强联合。殿下,咱们良慈郡就一千兵马,还都在您的麾下,我和谁去作乱啊?圣上何必用这样的方式避免我孤身一人让本地豪强相中,良慈郡还有豪强吗?这最大的豪强,只有您和良川王啊!就连庞县侯手上都是没有兵的。我和谁结这条裙带呢?”
孟苍舒一口气把话说完,长长出了口气,略回过神,想想刚才那句好像哪里不对,可似乎又没品味出大问题,便去看小公主的脸色。
“美人是父皇的赏赐,你说出这样多道理我来听没有用,父皇又是听不到的。”萧玉吉看着孟苍舒的眼睛说道。
“但是我需要殿下理解我的苦衷,这样就不会反对我之后的安排。”
孟苍舒干脆,将自己问话两个美人的过程与最后的安排和盘托出告知了萧玉吉,连之后的三年计划五年安排以及郡学的宏观发展都阐述得明明白白。
最后,他全说完了,还不忘习惯性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书面依据:“圣上登基伊始,曾连下三诏,这三诏被百姓称为《三定诏》,所述分别为息兵、薄税、轻刑三项。其中《薄税诏》中明文,将百姓之税赋视为粮秣,不可不惜,并要求各郡上精简官衙,不可乱设官职,为保证百姓劳力与耕作,更要主动释放官奴,无论男女,使其婚配并从事生产。那时官衙都有放人出去,我家长岭置人员一直短缺,谈不上冗杂,可也响应此诏,去到本地几个富户,赎买了些各家人力解除奴籍,以充事生产。良慈郡可比当年我家乡的境况要差得多,虽是圣上隆恩,我不可抗旨,但人既然赏赐给我,也没说一定就要在我家宅侍奉,我让她们去郡学寻事,也是尊奉《薄税诏》中的旨意量权行事,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没有想到孟苍舒只在自己离去后就将两个美人料理得妥当,萧玉吉震惊之余,莫名欣喜,可这心境之外,她再去思考缘何那般生气的真正理由,竟有些恍惚。
对啊,自己的父皇给部下官吏赐奴婢服侍也不是什么亘古未闻之奇事,她究竟在气什么呢?
“殿下?”
孟苍舒关切的探问将她从沉浸中拉回,月夜虽静,但慈水却奔流不息,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好像都在等着一个,他们谁都找不着的答案。
这种感觉也让孟苍舒烦闷不安。
他是个人生目标明确,理智和感性可以在命运天平上仍然维系精确平衡,以至于不会让自己迷失的那种人。
但这个时候,好像有些什么在这个本应该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夜晚打破了。
没有给他思考答案的时间,刘甸就从门外冲了进来。
“出事了殿下!太子殿下遇刺了!”
所有的尴尬都被错愕震惊打破。
“大哥如何?”
这个问题最是关键,要是国家储君死在他们良慈郡,怕是两个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太子殿下受了伤,随驾太医诊治后说虽无性命之忧,但仍需要修养一阵。”刘甸不敢说话大喘气,将知道的消息全抖落出来,“来通报的是庞县侯那个干儿子,叫宋奔的,他说是庞县侯及时出手相救,太子殿下这才逃过一劫。”
“那庞县侯呢?有否受伤?”孟苍舒的紧张比萧玉吉不差多少。
“庞县侯的伤轻些,宋奔那小子说都是皮肉的口子,不碍事,但是县侯见殿下遇刺,魂飞魄散,赶紧叫人来找孟刺史和公主殿下,二位大人都在一处,我就一并通传了。”
军务紧急,没人细想,大半夜这俩人怎么又在一个地方这种问题。
孟苍舒想得则是,他要是庞绪也是吓坏了,本来皇帝对他就有些猜忌,太子殿下又是试探和查访来的,真出了事,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