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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都陆续行礼离去。
唯有卢予仍负手站于内堂当中。
“卢大人,可还有事?”孟苍舒眼含笑意殷切垂问。
“确有一事,大人这般今拖到明的做法,下官并不认同。”
卢予冷淡的语气里尽是倨傲,然而孟苍舒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那就要请我昔日的师尊赐教了。”
“大人也知晓郡学乃是圣上恩旨,九州四海唯有五郡得此殊荣,若是不勤加督促,怎好向圣上交待?大人岂不辜负这一番垂恩殷盼么?”
“这话倒是没错,可是没有学生,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孟苍舒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他在担心,反倒给问题抛了回来,卢予心中有气,可略略一想,却仍是成竹在胸地发出笑声。
只见他自袖口里抽出封信来,慢悠悠得意意道:“今日有朝廷的告谕下至郡学,萧监正不在,我恐有要事耽搁,便先看了。原来是朝廷颁旨,圣上有令,命太子殿下循行设立了郡学的五郡,监察郡学事宜,咱们这良慈郡……”
他说到这里,忽得一笑,目光冷冷的朝孟苍舒投来,语气却没有一点要被监察的紧迫,只慢了又慢,给那封朝廷的函件推至案几上、孟苍舒面前:“咱们这良慈郡如今的情形,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去太子殿下的眼。”
然后,他便整了整衣袖,朝门口走去,待到出门前,仿佛是恍然想起什么回头道:“不过据说公主殿下幼年和太子殿下兄妹情深,公主殿下的母亲也曾抚育过太子殿下,或许为此,太子殿下网开一面也说不准呢?大人您说是吧?”
说完带着笑意离去。
孟苍舒看着那封信,过了一会儿才起身,他没有立刻去到船上行宫,而是去了郡学里唯一一个有读书声的学堂。
萧闳正在给今日仅有的三个孩子讲课。
纵然方才他受了气,然而对待学生,确实和风细雨润物无声,只慢慢念慢慢读,又耐心问:“可有不明之处?”
但三个学生却仿佛受了惊吓,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开口。
这般情形,萧闳心中又悲悯又气愤,悲悯的是孩子这样年纪,正是开蒙启发的时候,却连口都不敢开,或许在来郡学之前,他们倒未必如此瑟缩,这书真不知道读了什么;气愤的是,卢予这些混账拿孩子做靶子来报私仇,简直教人切齿痛心!
可他不能给脾气发在孩子身上,于是便下去台阶,叫孩子都围坐在自己身边,给战战兢兢的三个学生讲起过去自己求学的趣事与受过的委屈,许是萧闳的音色同口气温润宜人,几个孩子渐渐也能随着话里的趣意露出谨慎的笑容。
见此情形,孟苍舒才离开郡学。
一直等候在外面的顾廉不敢开口,他总觉得孟苍舒今日虽是面无表情,但尤其不善。
李丞雪说,孟大人笑的时候最为可怖,但顾廉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大人保持沉默时,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他不敢开口,只侍立一旁,待到孟苍舒招手叫自己时才如梦方醒赶忙迎上。
“大人有何吩咐?”
“今日送朝廷公文的驿卒,去抓来关着,让他自己想自己做错了什么,想不出来就一直关着,等我回来。”
语气很轻,语速也还是很慢,可其中肃杀的意味却要顾廉一凛,赶忙答了:“下官明白,这就去办。”
然后,孟大人再没别的吩咐,径直上了马车,和车夫吩咐了一句什么,车子立刻开拔,很快就消失在了顾廉的视线。
……
刘甸这些日子为训练这些孩子操碎了心。
孩子们吃过大苦,摸爬滚打长大的,训练时便是严苛一点,他们也不抱怨也不掉泪,但也正因如此,他们也太过皮实……寻常责罚没有什么用处,他们不能理解军营中那桎梏般的规则,动辄挑衅,让刘甸很是苦恼。
除此之外,也有其他事情要他操心。
因其中有几个女孩,他还特意请公主殿下做主,派了个女官并女医来共同照顾她们起居。
但奇怪的是,这几个女孩倒没有像寻常他见过的姑娘那般尊贵娇气,摸爬滚打样样不输,于是教的时候他格外用心,想着万一她们有福气将来跟在公主身边做女侍卫,自己护卫不到的地方,她们也能周全,且若是自己一手教养,这些孩子必然忠心,加之公主殿下的再造之恩,往后遇见什么大风浪,也望她们能有自己的魄力和决心,随同殿下一并披荆斩棘。
存了这份心意,他教女孩子反倒更较真,纤悉不苟,颇有严师出高徒的味道来。
孟苍舒抵达威武军的营房时,正见三十来个北城的孤儿在刘甸的指引下操练。比起郡学那般混乱,眼见这些孩子举手投足都有那么回事儿,就是纪律上实在有些粗糙。
“刘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开伙。”
“都说了军营里要叫我刘校尉!”
“可你不就是刘校尉么?这不是一个人么?”
“军营里有军营里的规矩!不可放肆!”
“什么叫放肆啊刘大哥?”
刘甸:“……”
看着孩子纯然懵懂的目光,刘甸十分泄气,又看了看一旁立着的一排碗口粗的军棍,想了想,还是决意耐下心来解释。
“放肆就是做了眼下情形不该做的事,比如当初我带你们去到江心时,你们要是出言继续辱骂,那就是放肆了。”
这个声音,怕是比刘甸吼上十次八次都好用,三十三个孩子顿时警觉似小兽,成排地站好噤声,大气都不敢喘,看向笑着走来的孟苍舒。
“怎么样,他们可听话?”
孟苍舒虽是笑着问刘甸的,可刘甸却清清楚楚望见,那些孩子用哀求的眼神看向自己,赶忙道:“参见孟刺史……孩子们很是懂事,也勤勉专注,不曾有怠惰劣迹。”
这样一半真一半假的话,刘甸也看不出笑着的孟苍舒是信了还是没信,只见他走到孩子面前巡视一周,又转过头道:“他们可曾有师傅教些识字?”
“之前找过参军教了,但事务繁忙,还是先按照刺史说得,教些规矩和拳脚,给身体练好了再说旁的。”
孟苍舒点点头:“怪不得连‘放肆’都不懂什么意思。”
刘甸下意识想替孩子辩解,可转念一想,这话也没错,孩子们真的不能理解很多规矩,也未受过任何德化,这份野蛮生长里如何能知晓世间那些道理和人情?
“刺史大人,不若让他们也读些书,晓得些道理?”
孟苍舒似是在很认真思考刘甸的这个问题,半晌后才转向孩子:“我当然该先让你们读书,可是读书前,想请你们替我办件事,有点麻烦,但我绝不要你们白白帮忙,我会欠你们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将来我必定会还,但什么时候用是你们说了算,只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