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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朝廷军队,朝中有人好办事。”参军老者说道,“依老朽之见,孟苍舒此人若是无有背景,想来就像他对将军所言,是为与您互为依傍,借个底气,况且良慈郡据说如今多有盗匪,要是咱们拿了刺史的令缉拿群盗,岂不也是让郡望百姓归心感念?咱们本是外来流民军,要是也能借助他的威势扎根,这样想来,也算各得其所。”

这和庞绪想到一处去,孟苍舒既然没有异动,那他们之间相互牵用也是初入良慈郡最好的情况,于是他便也展露出一丝轻松之意道:“先生的话我自然会听从,但孟苍舒此人实在难料,还是有劳先生再替我探看一番。”

……

平原行路自然好走,青郡军小半日便走出山里两天的路程来,只是沿途并无太多补给,也多是荒僻村落无人居住,军士们只能继续依靠之前山中存下的余粮前进。

终于在里堠处见已是良慈郡界碑,原本的关隘早已破损,门楼化作一片废墟,想问个本地人也找不见,见此情形,孟苍舒的笑容也愈发少了。

良慈郡比他想得更为破败疲敝。

怪不得这个烂摊子孟家的人不想派人来。

其实一到良慈郡内,好山好水便是有目共睹,好多这些年征战很多地方的青郡流民军士都说这方水土若是能安居,也是造化,结果越走大家的心越凉——山水是好的,但仿佛断了人气儿,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就算是自兵荒马乱之地出来的青郡兵士,看了都觉得凄凉心惊。

孟苍舒心道,好不容易自己打包票了文牒的事,好让军队进发免除众人因不前而彷徨愤怒的境况,此刻这些人又见朝廷竟给他们安排了这样的地方,众人便更是心如死灰和愤懑不服。

其实,哪怕有私心,可事实上无论是从良慈郡百姓、朝廷还是青郡军本身这三方面,能在良慈郡安置军队都是有益处的:

流民军和流民帅对朝廷来说是尾大不掉的问题;

良慈郡目前除了公主与良川王那一千武威军以外,也没别的兵力维持一方安定,看这个情形,更无人力支持最简单的耕种和家园重建;

皇帝就算再信任自己的血脉,诸侯国封王也需要一定牵制,百姓再经不起一次战乱了。

无论保证哪一方的安定,都对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世道弥足珍贵。

孟苍舒坚定地认为,这是他上任必须做成的第一件事,可眼看人心不稳,他必须主动帮助庞绪在抵达良慈郡郡城前解决隐忧。

于是他再次亲自在傍晚刚落营驻扎后造访大帐,去面见庞绪,可话还没说两句,就听一阵急促的马嘶吼叫自外传来。

在军营中,只有怀揣军令和急报的军士可以纵马,这马眼看都要冲进帅帐了,显然是极其紧急的事态。

庞绪是最当机立断的人,他率先走出帐外,也不等来报通传,孟苍舒跟在他身后,只听此时已然下马的斥候单膝叩地报道:“明日大军行路已然探明,无有不是。然而三里外慈悲川荒原腹地为必经之所……末将得见却不知如何是好,还请将军亲自查看。”

“既是如此,那便引路。”庞绪了解自己治下的将领是如何脾性,如果不是真遇到了为难之事,断然不会在探路这般事上请他亲自出马。

他命人牵马之际,却看见一旁若有所思的孟苍舒,想了想后又道:“孟刺史,我们已在良慈郡境内,此地已是你的治辖,还请同去一看究竟。”

孟苍舒正等着他这样说,于是点头道:“孟某责无旁贷。”

第8章

引马西去不过半晌,所涉夕阳垂旷之地,便是慈悲川原野。

春日原野生机勃发,三人在坡丘绿野中与天穹晚霞下策马,只见面前不远山丘边缘站着十人的斥候小队,正恭候将军抵达。

待孟苍舒与庞绪以及引路小将下马与众人汇合,脚下已是小丘之坡尽头,此位置居高临下可将慈悲川平原一览在眼。

只是所见惊心骇目。

斥候等人只是沉默叩跪迎接庞绪,一言不发,而庞绪则仿佛失了魂魄,站住望向慈悲川。

同时觉得自己双脚有千斤重的,还有孟苍舒。

太学有名师讲解建安文章,《蒿里行》一篇更是由博士亲自细细辩过作注,向一众学子娓娓道来。

然而如此这般讲传学问,也比不上眼前“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真实景象更能使人领教乱世仓惶的可怖:

慈悲川放眼望去竟是故日战场,然而竟未有人收敛激战惨烈后的骸骨,以至于如今孟苍舒等人居高临下所看到的便是森森白骨生长于荒野青草之上,夕阳猩红由溪流河水共映,似十余年来尸骨之血泪仍未流干。

破损的兵器妆点在白骨之际,孟苍舒看得清楚,许多所谓兵器不过是农具。

有飞鸟低飞略过骸骨遍布的原野,不知是否慑于这份不祥的荒凉,竟不停留,只一闪而过。

孟苍舒听见身后有斥候士兵低低的叹息和短暂的哽咽,便猜测他们大概是想到了这些年一并作战的军旅手足战死后也是这般光景。

庞绪已看了许久,始终一言不发,孟苍舒让自己从这阴森的哀凉里回过神,低声道:“将军,未免触景生哀,明日咱们和大军绕过此处吧。我近日有钻研良慈郡的舆图,慈悲川东路有一斜谷,可供行军。”

庞绪缓慢点头道:“刺史费心了。”

孟苍舒也不再言语。

许久,庞绪似乎也听见斥候军士的低低啜泣,他转过身,拍了拍就近一人肩膀,说道:“去看看孟刺史所言斜谷,我和刺史会一并回去的。”

军士得令上马离去,当马蹄声彻底消失,孟苍舒看见庞绪的眼角也被夕阳照见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晶莹。

二人站在小丘之上,俯视白骨慈悲川,都一时无话。

随着夕阳渐渐淡入西陲,四周渐黑,白骨之上偶有磷火跳跃,照出诡异的绿光,不知是不是无人殓葬的亡魂难渡忘川,只能回返丧命之地苦苦徘徊。

“我从前行军,也常因战局吃紧而不得回头埋葬战死的士卒儿郎。”

庞绪率先开口,孟苍舒知道他身为将士见此情境难免心绪波动,于是便安静谛听。

“可是战乱之时往往行军无有回头之路,一离家乡数十年,那些战死的孩子怕是也像今日慈悲川亡魂一般化作白骨无人收殓。”

见其言语中多有自伤,孟苍舒放缓声音道:“因将军所到之处尽皆戡乱,不知有多少百姓不必像你我今日所见一般身后凄凉,如今天下安定,也有将军的不世之功。”

“孟刺史的意思我明白,我不过是个粗人,伤春悲秋的事从来不放在心上,只是看见这些白骨,难免会想到愧对之人。”庞绪用他自己的言语方式感激孟苍舒婉转的安慰,“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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