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炀却已经恢复成一派泰然的模样,继续看着眼前白雾上不断变换的景象,轻声道,“你不认识他。”
姚恪听宫人说要送他回去,一张脸愁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好半天都不说话。
宫人疑惑地看他一眼,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姚恪不太自然地把灯笼换了个手问,“殿下在吗?今日未曾见过……还是已经睡下了?"
“殿下还没歇息,只是……”
“只是怎么?”姚恪忙追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那倒不是。“宫人恭敬答道,”只是昨夜受凉,染了风寒不便见客。不过公子既然来了,不妨等一等,容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有劳了。”
“您这是哪儿的话。”宫人回身去了,不一会儿就出来了,道,“公子请随我来吧。”
毓善殿虽然是历代世子居所,正殿却不及关粹殿的大,内里装潢也并不奢华,只有些古朴雅致的意味在。
姚恪跟着宫人进了内殿,宫人到了门口,便退下了。
姚恪走进去,见夏启正拿了本书倚在床头看,他在病中,头发披散下来,落在肩头,映着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倒还不错。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冲姚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指了指窗户下的罗汉榻,“坐吧。”
姚恪听话地坐下,夏启问,“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你不常来,宫人来通传,我还吃惊呢。”
姚恪手指绕着软垫上的流苏,夏启等了等没听见他说话,又问,“是不是今日练武受伤了?还是有谁欺负你,给你委屈受了?”
“都没有。”姚恪轻轻摇摇头,答非所问道,“我不知道殿下病了。”
夏启一怔,片刻笑出声来,带着胸腔气动又咳嗽起来。姚恪连忙倒了半杯茶端过去,又伸手拍了拍夏启的背,慢吞吞地说,“还有十来日就立秋了,时节更替,昼暖夜寒,殿下要注意些。”
这是原本侍女天天嘱咐他的话,后面还有一长串,姚恪一时倒只想得起这些。
夏启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缓过劲来,看他一面严肃的模样,笑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昨日贪凉用了些拓浆,结果就病了。也不严重,喝了两副药已经快好了。母后那里我都没让人说,你倒找过来了……好了,坐回去吧,靠这么近,仔细我把病气过给你。“
姚恪捏着茶杯,没有动。
“嗯?”夏启拍拍他的手臂。
“我想和殿下说说话。“姚恪轻声说。
“坐那儿也能说呀。”夏启这样说着,无奈地摇摇头,还是往里挪了挪让姚恪可以靠着床沿坐下。“说吧,想说什么?”
姚恪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
“你专程过来给我解闷呢?”夏启笑道,“不知道说什么……那我来问你好了。前些日子给你的帖子摹得如何了……”
他们就这样说着闲话,间或有风吹过一旁的烛火,灯影映在帘帐上摇摇晃晃。夏启又问他今日几时起的,昨夜下了小雨关粹殿的桂花掉了没云云……都是些素日里琐碎的小事,倒也不觉得无聊。
等说到晚膳都用了些什么,姚恪一下倒愣了,“……宫人说传膳的时候我不饿,后来又问了两次,一直没什么胃口就……“
“没胃口多少也该用些。”夏启看他一眼,眉宇间满是不赞许的神色,传了人进来道,“让小厨房做碗粥,再配些清淡的小菜。”
过来一炷香的时间,侍女便送了一碗粥,并两碟莼菜和酸笋。
夏启已命人在床边布了张小方几方便姚恪用膳,自己仍然把刚刚放在一旁的书拿起来看。那是本史书,原已看得差不多,又翻了两页,很快便结束了。
“去把架子上的《宗政传》拿来。”夏启将手上的书递给侍女,见姚恪盛了一勺粥在看,便道,“绿色的是荷鼻。”
“嗯?”姚恪抬头看他,夏启又道,“前些日子毓善殿新换了庖长,以前倒是不常用这味食材。怎么样,还吃得惯吗?“
“很清甜。“姚恪说着便顺手盛了一勺粥侧身送到夏启面前,“殿下要不要试试。”
他这动作做得顺手,许是夜间疲乏,回过神来才发现万分不妥。布菜的侍女愣在一旁,姚恪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收场,正要往回缩,夏启已经从短暂的诧异中缓过来,伸手稳稳地托住姚恪的手腕,低头将拿勺粥吞了下去。
“的确清甜。”夏启把木勺从姚恪手中拿过来,警示般地看了侍女一眼吩咐她去另取一把勺子来,又对姚恪笑道,“我风寒未愈,可不能把你给惹上了。”
姚恪看他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得你喜欢吃,但也别用太多,免得夜间积食,明日我再让人给你送些荷鼻过去。”夏启拿过新取来的木勺给他,又伸手揉了揉姚恪的脑袋,“发什么愣?好啦,快吃吧,吃完再让人给你熬碗黄芪水喝。“
那夜他们说说笑笑,就这样一直到了亥时。
夏启因为白天睡过,夜间反倒不觉困。倒是姚恪,说着说着没了声音,转头一看已经靠着枕头睡着了。
夏启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从床尾下来,叫来殿外值夜的侍女,“派个内侍去关粹殿通传一声,就说公子今夜歇在我这里了,明日的早膳也不用备了,再让人去把偏殿收拾一下。“
那侍女方要出去,又听夏启改口道,“算了,偏殿不用收拾了。取床锦被来,搁罗汉塌上就行。”
侍女应声去了,很快便又带了两人进来,将罗汉塌整理出来。
“殿下,备好了。”领头的侍女走到夏启跟前低声道,“奴才唤公子起来吗?”
“不用了。”夏启道,“你们退下吧,我唤他便好。”
侍女依次退了出去,夏启略略挽了挽袖子,将床周的帘帐放下。
大概是光暗下去的缘故,姚恪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殿下?”
“睡吧。”夏启弯腰替他将被角碾一碾,“明日我要去宣文殿温书,正巧可以陪你去武场。”
姚恪嗯了一声,偏头又睡着了。
“真是小孩子。”夏启笑着摇摇头,将烛火吹灭,自己去罗汉塌上卧了,渐渐地也睡去了。
第16章
第二日夏启陪着姚恪去了武场,下了学又同他一道回关粹殿用了晚膳。
这时姚恪刚刚十二,夏启十四岁的生辰也才刚过两个月,一切看起来都尚好,但这也仅仅只是看起来而已。毕竟史书里早已写下了注定的结局,离宋宜病死,夏启被废还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
那是祈襄王十五年,那年刚刚开春不久,宫中的一位姓柳的夫人就病死了。
她从前一年的冬天身子就一直不好,起先只是一直咳嗽,渐渐地竟然连床也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