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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而言,也是颇为奇妙的一夜。他自少时起,便心在四方,向往着游历山河湖海,这一念头到如今也不曾更改。是以,他也并未想过成家。
成家往往意味着责任,对妻子的责任,对孩子的责任,而责任又时常成为一种禁锢。崇文认为自己是自由的,他希望自己永远自由,不被任何东西困住。
故而,他从未曾想过成家。当然,就更没想过会有孩子。
而昨晚,他忽然有了女儿。
那是他与小娆生命的延续。
崇文与宝言在院子里遇上,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彼此对望一眼,皆是无言。
崇文看着宝言,那种奇妙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宝言看着崇文,亦觉得奇妙。
她嘴唇张了张,想唤一声阿爹,可又有些唤不出口,只好暂时将话咽了回去。宝言原本还以为崇文不想认她呢,原来是一场误会。
她喜滋滋地笑,终于再度抬头:“阿爹。”
崇文被她这一声唤得再次愣住,虽说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孩子,但当真有这样一个漂亮乖巧的女儿站在眼前,感觉……也挺好的。
崇文慈祥地笑了笑,“宝言。”
二人相携去见顾侯和李氏,顾侯和李氏年纪大了,觉也少,起得比他们更早,甚至已经在后厨忙碌了许久。
“你们来了。”顾侯正给廊下的花盆浇水,见他们过来,眉目含笑。
这一日,四个人又聚在一起说话。
顾侯与李氏想听崇文讲小娆以前的事,也想听宝言想她小时候的事,就这么,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
多么美满幸福的一天,宝言临走时仍是满心的依依不舍,不过今日没再要求留下来住,而是跟沈沉回了东宫。
李氏看着宝言的背影,眉头微蹙。
方才他们问起宝言如今住在哪里,得知宝言如今竟住在东宫,不由有些担忧。先前宝言出了事,无处可去,被太子带回东宫,顺理成章留在东宫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毕竟二人尚未成婚,传出去话不好听,定有人说三道四。
如今他们在,宝言便有了去处。李氏与顾侯喃喃:“还是得让宝丫头搬出来才好,成何体统嘛。”
“日后到成婚之前,宝丫头便可以住在咱们这儿,再从咱们这儿嫁出去,这才顺理成章。”李氏考虑得多,考虑到宝言的名声。顾侯只笑呵呵地点头应着。
马车上,宝言捧着脸颊,也在想事情。
马车稳稳停在东宫门口,宝言踩着脚凳下马车,与沈沉一前一后进了宫门。
她忽地开口:“容与,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沈沉道:“说。”
宝言有些忐忑:“如今外祖父外祖母来了京城,我便不再是无枝可依了。我想,搬出去同他们住,直到咱们成婚,再从外祖父外祖父那里出嫁。”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在东宫住着不合规矩,另一方面,她也想多些时间陪陪两位老人家。
至于崇文,宝言虽认了他,但也知晓他的性格,自由自在不受约束,恐怕在京城待不长久。她不奢求他愿意为了自己留下来,能父女相认,已经是幸事一桩。
沈沉听罢她的话,眸色渐沉,声音有几分冷淡,答非所问:“你没发现孤不高兴便也罢了,竟还要直接搬走,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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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
◎镜中娇。◎
沈沉已经别扭了许久, 若是今日宝言不提搬走,兴许沈沉还是不会直说, 但她方才一句搬走,莫名触到他怒点。
她如今不再无所倚仗,便不再黏着他腻着他,迫不及待要搬出东宫。那么这话反过来倒推,岂非佐证她当时愿意答应嫁给他跟他走,不过是因为她当时无所倚仗。
正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不论这稻草是谁。
如今有了倚仗,自然也就不需要这救命稻草了。
沈沉别过脸, 快步跨上庭阶,大步进了殿门。宝言呆呆站在原地, 脑子里还回荡着方才沈沉那几句话。
他在不高兴么?几时开始的?为何要不高兴?
一连几个疑问砸得宝言晕头转向,她恍惚地拎着裙摆追上沈沉步子, 一进门便见沈沉背影立在窗前, 颀长身影如松如柏,纤细手指从盒中抓了把鱼食,不紧不慢喂进方桌上的透烧琉璃鱼缸里。
宝言只觉得沈沉这番脾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懂他生气之处, 也完全拿不准怎么哄他。她以往都是放任沈沉自己调解, 但今天直觉不能这样做。
只好耐着性子思索,该怎样安抚沈沉情绪。
宝言轻手轻脚走至沈沉身后,发问:“容与为什么不高兴?”
沈沉冷哼了声,这还要问他才能知道吗?
他不想回答这么愚蠢的问题。
宝言见他没说话,有些苦恼, 只好继续说:“你不告诉我, 我哪里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这个人不太聪明的,求求你了,你告诉我吧。”
宝言伸手抓住沈沉袖口,找到他手指,勾住,摇晃着,撒起娇来。
沈沉心说,她撒娇也无用,他可不吃这一套。
但嘴上还是说:“你昨日一直与你家人开开心心说话,孤坐在一旁听,你都不曾看过孤。孤还怕你说得口渴,特意给你递茶。”
宝言惊得张大嘴,就……这么点事儿?
她眨了眨眼,不可置信。
她的表情写满了她的心思,沈沉唇抿得更厉害,她还不以为意?
宝言道:“我昨日心里高兴嘛,自然与他们说话说得多。殿下不觉得自己这话听起来像无理取闹么?”
沈沉一噎,辩驳:“首先,孤有理,其次,孤没闹。”
宝言眼见他又要生气起来,赶紧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意思。
沈沉又道:“何况你从来没说过你喜欢孤,只有孤同你剖白心意。”
他黑眸如点墨,灼灼盯着宝言:“你说,你喜欢孤么?”
宝言被他说得羞赧,不禁香腮生粉,垂下眉目,扭捏不已。她酝酿许久,才声如蚊讷道:“我……自然也喜欢容与的。”
她不说,只是因为她脸皮薄,没办法这般坦然地将这种话挂在嘴边。
不说,不代表没有。
她当然喜欢沈沉,喜欢他虽然脾气坏,但实际上总会护着她,喜欢他认清心意后直白地表达,喜欢他的优秀、耀眼,喜欢他目中无人但眼里有她……
沈沉面色稍霁:“那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