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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激动地都忘了净手,便从旁边捧来一碗茶盏,送到李氏跟前认亲:“祖母您请喝孙女的茶。”
李氏看着茶盏上白扑扑的面粉,被她逗笑了,接过茶盏抿了口,这认干亲的礼便算成了。
宝言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她好像表现得太过急切了些。
莫伯远父母去得早,因而宝言并未感受过祖父祖母的温暖。甚至于,她连家人的温暖也感受得很少,只在偶尔莫伯远想起她姨娘的时候能感受到。她一向羡慕旁人家的幸福美满,认识李氏与顾侯后,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这种久违的温暖。
宝言甚至冒出个大胆的念头,若是日后她从东宫离开,亦找不到合适的夫婿,倒不如搬来南淮,与二老做个伴,给他们养老送终。
宝言想着想着,一时有些难过,眼眶就红了。她又哭又笑,把李氏急得抱住她哄。
这厢祖孙和睦,那厢沈沉与顾侯仍在亭中坐着。
两个男人坐在一起,不像女人能聊些家长里短,只有长久的沉默。何况顾侯是臣,又年长,而沈沉却是君,年幼,二人便更没话说。
顾侯不动声色看了眼沈沉,有些拘束。这位年轻的储君周身气质威严,并不亲和,顾侯虽袭了爵位,但到底只是个闲散侯爷,于朝堂之事多年不关心了。他面对着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的冷脸,都有些心里发怵。
“多谢殿下肯为我们的事费心。”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话题能聊。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沈沉淡淡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顾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而后略略思忖了一番,最后提起了青莲教一事,夸了沈沉几句。
“这青莲教太过嚣张,若是不惩治,难保日后不会生出更多的事端来,与朝廷作对。殿下此番功在社稷啊。殿下年纪轻轻,便年轻有为,实乃我大昭朝之幸。”这话顾侯说得真心实意,他虽只是个闲散王爷,但也盼着大昭朝好,为大昭朝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而由衷高兴。
这倒打开了顾侯的话匣子,一连问了许多与青莲教有关的事,最后得知青莲教那些人竟将宝言掳走,一时心惊不已。
“他们也太过歹毒,竟连弱女子都不放过。还好宝丫头安然无恙。”
“嗯。”
沈沉与顾侯不知不觉聊了半个时辰,后厨里的菜也开始端上来,一道接一道,一半是宝言按照沈沉口味做的京城菜,另一半则是李氏亲手做的地道南淮菜。
荤素搭配,满满当当摆下一张桌子。
春日和煦的暖风照拂,屋中欢声笑语,好一派人间乐事。
从平南侯府离开时,宝言依依不舍。她叹气,多么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但她知道,没有办法停下来。
不管她过得开心,或者是不开心,时间总会过去的。她深呼吸,很快打起精神,哪怕时间会不停地滚滚向前,把一切美好与悲伤的记忆都碾压过,但至少拥有过这一刻真切的快乐。
她想起今日的所有快乐,唇边不由得溢出笑。她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人,心里藏不住情绪,快乐多了,便想同人分享。
身边只有沈沉可以分享。
宝言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向沈沉:“殿下,你知道吗?今日在后厨里,我认了老夫人做祖母呢。旁人都认干爹干娘,义兄义姊,我认干祖母。”
沈沉看着她的眼睛,光看她的眼睛就能感觉到她的快乐,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容易满足。
“恭喜。”他顺着她的话说了一句。
宝言喋喋不休:“临走的时候,老夫人一定要送我一只镯子,说是礼物。她上回在宫里便送了我一只镯子了,好贵重的。”
沈沉觑了眼她手腕上的那只新镯子,的确是好东西,价值不菲,这平南侯夫人当真大方,看来是当真喜欢她。
“很衬你。”
他不由自主想说一些让她高兴的话,不想让她在这会儿扫兴。
这种感觉又让沈沉觉得陌生,他在为她的心情考虑。
他别开视线,从街边的景色掠过。
好在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马上,他就会变回从前的他。
这些改变都让沈沉觉得不习惯。他习惯掌控自己的人生,这种种改变都让他有种失控的感觉。
宝言还在说着,一转头看见沈沉垂着眉目,若有所思。
她当即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不应当和殿下讲这些,这些和殿下又没什么关系。她与殿下的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算算日子……
她低头,扣着手指数了数,加上今日也只有五日了。
殿下应当很高兴吧,马上就可以不用见到她啦。祖母还说,殿下喜欢她,怎么可能?殿下可嫌弃她了,嫌她笨,嫌她矫情,嫌她长得太过妖娆。
宝言无声叹息,不知怎么,忽然有些不舍。
这倒不是因为她对沈沉有什么情愫,她只是一向情绪充沛,与人相处一段时间后分别,便觉得难受。
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时间过得真快呀。初见殿下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当时她只是想问个路,谁知道会与殿下有这么多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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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驿站时,沈沉有些公事要处理,见了黄简与周至行一面。商讨完公事,已经时辰不早,该到沐浴安寝的时候。
今夜的月更圆润了些,像被啃了一大口的圆饼。沈沉看着梢头月,一时有些犹豫。
他对宝言有欲念,但是他要放纵这欲念去找她?亦或者,等欲念落下去?
他从前一向是选择任由欲念落下去,往后呢?
他们的关系即将结束了不是么?
莫宝言会如何选择?她会选择留在自己身边么?
原本沈沉很笃定她想留下来,她对自己有想法。可如今却没这般笃定了,除了他,还有程玉,还有那个姓周的。尽管沈沉认为他们俩显然都比不上自己,可万一莫宝言是个傻子呢?她偏要选他们呢?
她本来也傻,这种可能性就更大了。
沈沉于房中踱步,他想问她如何打算。
他想罢,迈步跨过门槛,往宝言房中去。
宝言以为今夜殿下不会过来,早早已经沐浴过后躺下了。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五日就结束了,昨夜有过,再过三日再有一次就结束了。
“谁呀?”宝言起身开门,借着檐下的灯光,瞧清了门外颀长的影子,是沈沉。
她打开门,夜风从沈沉身后吹来,沈沉的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真切表情。
“殿下?怎么了?”
夜里风冷,宝言侧身让沈沉赶紧进来。
沈沉也不知怎么,他其实只想在门口问一句,她如今作何打算。
可当她说让自己先进门,他便不由自主地跨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