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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不可轻易立,事关国本。但是皇帝现在就开始亲自铺路,甚至还请她这?个名义上的长?辈出面?撑腰,显然就是非他?不可了。

华庭长?公主淡淡想:适逢皇帝扶持寒门,将与长?安世家势力开战。他?此举是在表现君王之爱,还是意?在警告他?们别?打后宫的主意?,尤其是别?想左右皇权继承,再复现外戚之祸呢?

“长?公主殿下越来越美丽了。”有人笑道,“瞧着这?通身的气度。”

“这?贡缎的料子,是江南的吧?”

能来参加宫宴的夫人,多半有诰命在身,皆是着华服,佩首饰,捧着这?位美貌华贵的长?公主。

陛下肯尊华庭长?公主为长?辈,哪怕她不问朝政,地?位就是不一样。

朱阁楼台,衣香鬓影,难得命妇到的这?么?齐全,氛围也宽松。

宴饮过半,命妇之间除却该有的吉祥话,寒暄些长?安流行风潮,就是在议论儿女亲事,夫君官途。

唯有一人在席间,如?坐针毡。

华庭长?公主侧眸看去,那被众命妇孤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正是燕家主母张氏。

贵妃居然连她也邀请来了。看似大度,实则更让她坐立不安。

参加宫宴的命妇见到这?位曾经显赫,如?今失势的燕家主母,唯恐避之不及。

她们生怕被她缠上,传到贵妃耳中,平白惹这?位炙手可热的“燕贵妃”不喜。

长?安没有秘密。关于燕相?与家族闹翻的始末,命妇们都知晓一二。

最初闹出事的是燕侯,他?先是图个新鲜美貌,把歌姬养作外室,歌姬生了孩子,他?又懦弱怕家中悍妇,虽然把这?对母子接回?家中,却碍于张家势力,犹犹豫豫不认血脉,始终拖着,任由正室磋磨这?对母子。

正室张氏管不住夫君裤裆,很是闹腾了一番。后面?她看似原谅丈夫,把歌姬母子接回?家,实则苛待折磨,百般打压,卡着庶子不给上族谱。最终那歌姬在一个雪夜离奇死亡,始终没名没分的庶子在燕家待不下去,才深夜逃出家族,追随燕王而去。

后来,燕知微以?从龙之功拜相?,官位坐的比谁都高,谁唤起他?,不得恭恭敬敬称一句“燕相?”?

他?却从不肯与燕家往来。有人不长?眼在他?面?前提起,甚至还说?些有的没的孝道,赴宴的相?爷的脸色当即就阴了。

紫袍宰相?毫不给主人面?子,拂袖,直接从宴席上走?人,教那不知趣的官员颜面?扫地?。

最奇葩的是,燕家当年花式磋磨人时不懂得做人留一线,在燕相?锦衣还乡,位极人臣时,那位仅蒙祖荫得了个闲职的燕侯爷竟不要脸皮到去相?府认亲,试图摆出父子孝道,为自己谋一个更好的官职。

他?甚至还说?,他?可以?开祠堂,把燕相?的名加到族谱里,再给他?已死的生母名分,抬个贵妾。

如?此施恩,当他?稀罕。燕相?当即就冷笑一声,拍案而起,令相?府家丁将他?轰了出去。

那一日燕老侯爷在相?府外涨红着脸大骂逆子的模样,众人皆看了个清晰。

第二日,燕知微上奏皇帝,声称与燕家毫无关联,从此划清界限。

陛下对燕相?是独一份的宠信。什么?百善孝为先,他?理都不爱理,燕知微上书什么?,他?问都不问一句,直接批准。

楚明瑱亲笔朱批,帮燕知微与燕家断绝的关系,谁也不敢再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什么?父子孝道了。

想要以?势压人,难道父子大的过君臣去?

燕老侯爷都已经失爵,被贬谪出京,这?位张氏,家族受张皇后牵累,一蹶不振。燕家更是越发破落,全凭祈恩袭爵的燕小侯爷当个从五品,勉强支撑门庭。

反倒是与之反目的燕相?,连叛乱的罪名都能被皇帝压下,御前伴驾,后宫侍寝,这?气焰何?等猖狂。

“张夫人,怎么?不肯说?话,是今日贵妃的安排不到位,还是觉得本宫冷待你了?”长?公主终于纡尊降贵开口。

“不,不敢。”张氏昔日气焰何?等嚣张,在长?安的贵妇人里也是独一份的。

今日,她神色憔悴,唯唯诺诺,忙给公主赔礼,“是妾不知礼数,万万不敢冲撞长?公主殿下与贵妃娘娘。”

形势比人强,她不敢不来,却又知道来了准没好事。但是当年做下的事情,还是让她咬碎了一口银牙,感觉到后悔了。

她想的并不是不该药死那贱蹄子,而是当初怎么?没把那小崽子也给弄死,除的不干净,才教他?翻了身了。

长?公主端详着她看似卑微,实则露出毒牙的眼神。

四十年宫闱行走?,她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本宫记得,令郎,燕小侯爷,和裴氏走?的挺近。”长?公主轻弹指尖,“听说?,他?还和裴氏女在议亲?”

长?公主漫不经心地?笑着,“有没有公侯夫人了解此事,与本宫说?说?详情呗。”

华庭长?公主明白,她身为姑母能被皇帝作为长?辈奉养着,投桃报李,就得维护侄儿的江山,顺便?替他?的心尖尖找场子。

张氏的脸色微微苍白了一瞬,她似乎想说?话,但是整个殿中虽然热闹,却没有一个人在看她。如?避蛇蝎。

长?公主也不看她,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周围簇拥着她的贵妇七嘴八舌,把燕家扒了个底儿掉。

“哦?还有此事?”长?公主似乎想起了什么?,掩唇笑了。

皇帝的身份本不该亲自去过问那多年前的一桩旧案。何?况,贵族世家处理掉一个连妾室都不是的歌女,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特地?把她召进宫,请她出面?压制张氏,显然是在替他?的宝贝贵妃出头。

但是当年燕知微权倾朝野时,本可以?轻易借助河道案罗织罪名,扳倒燕家。他?想公报私仇,真的是随手就可推倒燕家,皇帝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那时候的燕家没有犯下倾覆之罪,燕相?竟是也未曾罗织罪名,只把老燕侯贬谪出京。

一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却意?外的有原则的权臣。

至于他?的原则是什么?……

长?公主轻点?座椅扶手,虚虚眯起眼睛,心想:“他?的原则,不是律法,不是道德,更不是良心。大抵,是皇帝本人吧。”

皇帝越是袒护他?,他?反而受制于重重枷锁。

燕知微当然不会因自身仇怨制造冤案。

他?纵然自身谤满天下,也不忍让楚明瑱,在史册里背上不分是非,不辨忠奸,不顾黑白的罪名。

宴席渐渐步入尾声。

官员或许是吃饱喝足,面?见君王,怀着感恩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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