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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抱着不知名心思的男人拿了半盆厨房剩下的冷汤,哼着小调进来,把食盆放下来,手搭上了拉门。
男人手指摸到门的瞬间“咚!!”
闪着恶毒寒光的细细金属簪从里侧扎穿了木门,擦着他的指缝露出一截险恶的尖端。
“!!!”他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后退。
那簪尖上还沾着血渍,慢吞吞地从洞里退回去,然后下一刻用足了力气当地撞在门上下滑,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在碰撞中形状逐渐扭曲,像是里面的怪物在锲而不舍地叩门,被灯红酒绿的阴暗深处镀上一层可怕的模糊。
咚。咚。咚。咚。
等到那门终于被磨开一个洞之后,那男人已经吓得发不出声音来了。
门那边是一张脸,人偶一样精致陌生
的小女孩闭着一只眼睛,半张脸被血浸透干在上面,面无表情地看出来。
鎏金的虹膜在摇曳烛火下幽邃又冷漠地一闪。
她还拿着那根已经不成形状的凶器,流畅精美的花瓣流苏顺着苍白手背服帖地垂下来,攥得很紧,姿态礼貌声音沙哑:“请问有吃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美枝子变成鬼了!!!”那人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窜起来跑走了。
花街是个不太能记住里面生活着的人的地方,几乎每天都有旧人离开或死去,新的人源源不断地填补他们的位置。叫做蕨姬的美貌花魁仅仅只是随手教训了一个手脚不伶俐的侍女,等她想起来暗室里还关着一个小孩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自己出来了。
花魁漂亮的眼睛半眯起来,盯着破损木门上的狰狞痕迹,而刚刚进行了这样一番能吓哭一个成年男子的凶狠挣扎的小孩,正低眉顺眼地跪在旁边,把脸埋进盆子里狼吞虎咽地喝着冷汤。
蕨姬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好好地看过这个叫美枝子的小丫头。
总算搞清楚了这是个什么地方的朝日还以为自己闹了这一出铁定要完蛋了,心里拼命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然后听到了女性甜美妩媚如同黄莺出谷的声音,尾调锋利地微微扬起来,奇妙地有些像个小女孩儿,能让一个好好的人酥掉半身骨头:“给她吃饱。”
在被揪着头发从水桶里提出来的时候,朝日终于顺着层层叠叠赤红和服冰冷华美的绸缎向上,看到了这位蕨姬的样子。
“这就看呆了?”美女嗤笑出声,也没等她回答,拽着头发把朝日脸抬起来,打量了一个来回:“洗干净了这不是挺漂亮的吗?”
在朝日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眼下逶迤的花枝和浓密纤长,斜飞向上的睫毛,像薄薄的乌黑的刀锋,她被花魁的手指冰得抖了抖,下一秒又按着脑袋塞回了水桶。
蕨姬高高兴兴地甩了下手,把手上的水擦在旁边的绸缎上:“把你自己擦干净,迟一秒钟我就杀了你。”
朝日一个鲤鱼打挺从桶里飞出来擦自己,那花魁就瘫倒在地上哈哈大笑。
就这样,朝日变成了这位花魁的近侍。
还挺奇怪的,这位蕨姬能因为洗澡用的花瓣里多了一根细草把整个木盆扣在朝日脑袋上,却不允许她脸留下一点疤痕,每天晚上都要把她叫到房间里亲自上药。
冰凉手指在脸上摩挲的触感像蛇爬行而过,带着蕨姬身上似乎能入侵人骨髓的奇妙香气,感觉非常不好,脸贴着脸唇贴着唇睫毛纠缠着睫毛的时候感觉下一秒能被吞进肚子里。
朝日不能算是很乖的,在不涉及生命危险的时候,她简直像个木头人一样百依百顺,但一旦发生比如花魁要抽她这种事的时候,她就挣扎得比捕兽夹里的兔子还疯,蕨姬最喜欢看她这个样子,每次都能笑好一会,看着看着就会不高兴起来,狠狠甩她一个巴掌。
客人也很喜欢看这个,每当这个时候花魁笑得比对他们的时候真心多了,能把人魂魄都勾走,不喜欢这个的只有朝日和另几个店里的秃。
……毕竟谁知道什么时候这倒霉事就到自己头上了。
蕨姬像是养一株植物一样养着朝日,高兴了就去浇点水,不高兴就薅两片叶子下来,每当她托着下巴兴高采烈,专心致志地凑近花盆,看她什么时候才能结出花苞来的时候,朝日的鸡皮疙瘩就会从身体深处一层一层地顺着脊柱蔓上皮肤。
她弄不清楚这人想要做什么,也觉得自己不应该长久地待在花街,即使能吃饱。
可能是神听取了她的烦恼,在来到这里的第十五天,在蕨姬一反常态仪式感很重地微笑着让她把她的首饰匣拿进来的时候,她拉开拉门,一脚踩上了山间的夜雪。
剧痛从肩膀上袭来,那
是朝日第一次遇见鬼,她却长长地松了口气。
再次踏入京极屋的时候,朝日已经几乎不太能记得清之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事了。
时透无一郎是个狠角色,他在宇髓天元要在他脸上自由发挥的时候直接干脆利落地拔了刀,于是现在仅仅是在脸上略作修饰,把少年坚硬的轮廓修成了更柔美的样子。
他本来就身形纤细,长发如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相当清纯美丽的一个柔弱少女,再加上满脸涉世未深的样子,简直是绝品中的绝品,立刻就被时任屋买走了,还让宇髓天元赚了好大一笔。
反而是朝日,因为太过冲击性的深褐色皮肤险些没卖出去。京极屋的老板娘怀疑的目光落在她和宇髓如出一辙的银白头发上,变得有些微妙,像是在思考这孩子她妈妈得是个什么样的黑人。
但褐肤少女的模样实在好看,白发金眼和深肤色的对比带来奇异的色|气,像是西边传说里那些非人的精灵,很有可能有些客人好这一口,她犹豫再三,还是掏钱买下来了。
这边头天把人买下来是要先给个下马威的,防止有些孩子想要逃跑,但朝日实在是又乖又顺从,看守她的少女很快就失掉了警惕心,允许她四处走动熟悉环境。
那女孩瘦成了一把骨头,惶恐和疲惫像是刻进了脸上,看她的目光很微妙,介于同情和鄙夷之间:“你适应得还挺快,会过上好日子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但朝日没顾上管,京极屋换了老板娘,房子却似乎没有重建,尽管她大部分细节都忘了,顺着屋子一间一间的缝隙摸过去,就找到了当年关过她的那间暗室。
只一拉开门,扑鼻的血味就迫不及待地冲上了大脑。
朝日把门关好,悄无声息地行走在黑暗里。
她回忆了一下在这里的应该是宇髓的哪个老婆,压低了嗓音:“雏鹤姐姐……?是你吗?你在这里吗?”
她一共问了三遍,始终没有人回应,似有似无的喘息声也没有停下来。就在她觉得自己可能找错地方了的时候,一只手拽住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