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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骂我,直接骂就是,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她们已久未相见。

难得重逢却剑拔弩张。

姜琼华不禁冷笑,“好,那我就问你,你的礼仪教养都学到哪里去了?你如今这番作态,真是让江陵蒙羞。”

姜佩兮身体发颤,哽咽的鼻音很重。却把性子里的倔贯彻到底,她推开扶着自己的杨宜。

“我的教养?我的教养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怎么样、我做什么,轮得到你来管?”

“你!”

姜琼华被妹妹气得一口气哽到心口,“我管不了你?你姓姜,我是姜氏的主君,我还不能管你了?”

尽管眼泪已完全糊住视线,心口泛起阵阵绞痛,但姜佩兮不肯输气势。

“你有什么脸管我?你都把我卖给周氏了,你凭什么还管我?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这句把姜琼华顶得发蒙。

“你真是长本事了。”她呢喃自语。

在放狠话上,这对亲姐妹有着近乎如出一辙的脾性,“你既然这么有本事,那以后就别回江陵。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

“早就没了。”

姜佩兮毫不犹豫地接过话,“你以为我还稀罕回去?”

“坏阿姐,你最讨厌了。我没有你这个姐姐。”

她一边哭,一边放下伤害的狠话,“破江陵,等我死后,我就是葬在荒山野岭,就是坟头长满野草没人管。”

“我也不稀罕回你的破地方。”

话越说越狠,路越堵越死。

杨宜伸手去拉对方,试着劝她,“郡君别说这样的气话。”

“就要说。”

她哭得咳起来,可却仍犟着,半点不肯服输,“我说的不是气话。我生前不回江陵,死后也是。”

姜佩兮看向站在庭院里的姐姐。

模糊的视野里,她穿着与自己相似的制服。她们各自的袍服上,有着一模一样的雪青玉琼花。

那是她的亲姐姐。

那是占据她幼时与少年全部美好记忆的亲姐姐。

心口的绞痛越来越强烈,神智与情丝像是被强行拉拽,最后扯断。

这一刻思绪已混成乱麻的姜佩兮,确然听到丝线断开的声音。

满院皆是春草绿芽,现在明明是春天。

可姜佩兮却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冷得她打颤。

他们在明媚的春光里,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只有她被丢弃在彻骨的寒冬里,无人问津。

在被丢弃之前,她率先将这段关系终结。

以避免自己落入太过被动的境地,以避免接受自己被遗弃的结果。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

她的声音哽咽难言,可说出来的话却越来越狠,“死生不复相见。”

论扔狠话,没人能比得过姜瑾瑶。

姜琼华被这句话砸得恍惚,甚至于往后退了一步。

满院春色,却怎么看都空寂得狠。

杨宜看向站在院中的那一家三口,谁的神色都不好。

跟姜郡君互相伤害的姜主君,此刻也红了眼眶,她的神情里全是不可置信。

而莫名其妙挨巴掌的沈公,面上半是茫然,半是愧色。年幼的小姜郡公,则快被这场争吵吓哭。

但凡长的是人心,见证亲姐妹的决裂,或多或少会生出些惋惜与同情。

或许也有那么些足够冷情冷性的人,对此可以纯然地漠然旁观。

但不管怎么样,但凡是个人。

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应该笑得出来,更勿论是浮现志得意满的笑。

可却有那么一人。

他见证了争吵的全程,也笑了全程。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究竟在高兴些什么?

对上裴岫的目光,杨宜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笑不是高兴,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裴岫得意极了。

对自己当初挑拨离间的成果,他相当满意。

他是最了解璃娘的人。

他知道她最在乎什么,最难以忍受什么。

她不能接受瑕疵,无论是物品还是情感。

一旦出现裂缝污迹,曾经有多爱,之后就会有多厌恶。凉薄刻薄,是她的本性。

裴岫缓步踱上前,径直跃过那些阻碍他与璃娘厮守终身的障碍物。

可将要进门时,杨宜却拦他,“裴主君,姜郡君现在不能再受刺激了。”

眼底因得意而浮现的笑意瞬间冷凝,他语气森森,“怎么,你活够了?”

没活够的人只能放下手,却还是壮着胆子提醒道,“姜郡君应该是发热了,我去请大夫。您跟她说话时,和缓些。”

裴岫压根不搭理她,更不会把她的提醒放到心上。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乘胜追击。只要继续挑拨几句,璃娘便不会再离开他。

屋里侍女忙碌地收拾东西,她坐在软榻上咳嗽。

或者应该说,她是边哭边咳。

裴岫挥手让整理行装的侍女退下。

随后才在她身边坐下,缓和声线问,“璃娘收拾东西做什么,你不是说不回江陵了吗?”

“关你什么事。”

清秀面容浮现微笑,他抬手挑她的下颌。

看到她又湿又红的眼睛后,裴岫的神色满是关怀与疼惜,冰凉的指腹按过她的眼尾。

“璃娘莫不是想去找那个周氏?”

再度被强行触碰的姜佩兮忍不住皱眉,她撇开脸不想被他碰。

但他不肯放过她。

“璃娘,在我们为夫妻的那世里。”

裴岫笑着,显然是心情极佳,“你猜,周氏与谁是夫妻?”

这是极简淡的一问,却像是能将耳朵振聋的钟。它猝然敲响在姜佩兮的耳畔,敲得她失聪。

姜佩兮怔怔看着裴岫用指腹擦她脸上的泪,一遍遍地抹。

她甚至忘记拍开他的手。

她的泪好似怎么也止不住。

这让裴岫不由蹙眉。为舒缓心中烦躁,他倾身吻她的泪。

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周朔会与谁是夫妻呢?

身上冷汗不断的姜佩兮开始思考,她想挑出最合适的女郎,却觉得谁都合适,没有人不合适。

周朔连脾气这么怪的她都受得了。

更勿论世家里有无数心性、脾气,都比她好出百倍的女郎。

谁都比她更适合周朔。姜佩兮意识到。

周朔除了出身,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他的品性,甚至可以使她卸下戒备,使她这样极端、敏感、刻薄的人去信赖、去依靠。

尽管姜佩兮极尽抵触,但她不得不承认,她于周朔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

换任何一个女郎,和周朔成为夫妻。

他都会敬重她,爱护她。

周朔在她身上展示的所有温柔与包容。

在那个她无从得知的时空里,他都会分毫不差地给予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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