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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放行。
静默中, 姜佩兮听到清朗的喜悦。
“表姑娘到了!”
声音在寂静的山道上扩散,一声声叠着向山顶滚去。
这使姜佩兮掀开了车帘。
她看到穿着裴氏衣衫的门仆, 被山风吹得粗糙的面颊,精亮的眼里中快溢出来的喜悦。
他向自己行礼, “见过表姑娘。”
姜佩兮向他颔首。
一抬眼,阳翟的风光便挤入视野。此时已是初春,东风拂面,绿芽抽枝。
山道旁种着古柳,垂落的枝条发了许多芽,连点成片的嫩绿彰显春光。
此时风吹得柳枝摇曳婀娜,妩媚多姿又清新可爱。
此时的阳翟,正是东风杨柳欲青青。①
姜佩兮想起多年前对阳翟的鄙夷。其实阳翟一点也不破。
春天的阳翟,大概是四季之内,最宜人的时候。
也是她少时最常待的时候。
春色泄入车内。周杏抬头询问门仆口中的称呼,“表姑娘是谁?”
“是我。”姜佩兮回答她。
“婶婶是他们的表姑娘吗?”年幼的孩子尚且不能弄懂世家间极为复杂的姻亲关系。
姜佩兮简洁其中因果,“我与裴主君有亲。”
周杏靠着身上香香的婶婶,“父亲嘱咐我要喊裴主君为堂姑父,阿善弟弟和我不一样喊吗?”
姜佩兮算了下周氏和裴氏的关系,裴氏的主妇是周氏女。
裴周夫人是周杏这辈子弟的堂姑。
世家姻亲关系复杂,但论亲一般都是挑更近的关系来称呼。
姜佩兮询问周朔,“善儿跟着杏儿一起喊人吧。”
他对此没什么意见,“好,都可以。”
马车畅行到裴氏府邸内部,又直到此次贵胄们举办的宴会外,他们才被提醒下车。
善儿由周朔抱着下车。
姜佩兮下车后,拉着周杏的手将她搀下。将小姑娘的碎发拢了拢,便带着她向里头走去。
在他们跨过垂门时,唱念的仆人高喊:“周司簿,周姜夫人到。”
各自聚着说话的权贵们闻声停下交流,皆往来者方向看去。
她款步走来,清冷庄严的姜氏制服穿在身。
明明已为人妇已为人母,可身上的纯澈明净竟与未出阁前别无二至。
她好似仍未经受风雨,还是被母亲和长姐呵护在温室里的娇女。
姜王夫人给幼女挑了门好亲。
未曾言说,只是彼此间目光短暂相撞,便都从对方眼里得出对姜王夫人高瞻远瞩的赞叹。
待到人靠近。此宴里所有人都站起身,向迟来的客人颔首致礼。
“瑾瑶。”“姜妹妹。”“阿璃。”
无数熟悉的称呼,熟稔的声音均数砸向姜佩兮。
他们只四五年未见她。
而呈现在姜佩兮眼前的,是十几年都未见的面容。
姜佩兮本以为她已经忘记这些人的容貌。
在来阳翟的路上,她还有些担心记忆里的名字与人脸对不上。
此刻真切的人站在她面前。
姜佩兮不仅能认出,甚至察觉到他们的变化。都变了很多,往着成熟稳重,庄严端肃的方向去。
久未相见的少时玩伴,将她绕在中心。
无声无息地挤开占据她后来人生的丈夫与孩子。
姜佩兮被这边一声称呼,那边一句呼喊困住。
她忙在少时的友谊里无法抽身。
勉强抽出点精力,她看向人群外的丈夫,想要靠近和他说话。
周朔却只是笑着看她。
他的笑意融在春光里,温暖体贴。
当与她的目光对视后,他好像明白她的想法,却并不配合,而是向她摇头。
周朔一手抱着善儿,一手牵着周杏。
他俯身向女孩说话,“婶婶有些忙,我先送你去休息,好不好?”
周杏点头答应。
她跟着族叔离开,再度踏上来时的路。
被族叔牵着手,她走在平整的白砖上。周杏忽而回头,她看到被簇拥在人群中心的婶婶。
四周都是和她搭话的人。
在建兴一直孤僻冷淡的姜婶婶,此刻忙着与人交谈说话。
她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天地。
姜佩兮确实忙碌。
她自己也没想到,原来她未出嫁前的故交有这么多,原来她并不如自己所以为的那么讨厌热闹。
在这片热闹关切中,姜佩兮的下颌被一只手挑起。
紧接着,轻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哪里来的美人,快让我亲香一个。”
牵挂的声音让姜佩兮几欲落泪,可这戏谑的腔调又弄地她想笑。
最终转眼看向那人,便是眼中含泪,又唇角忍笑的奇怪模样。
“哎呀,美人这欲泣未泣的模样,真是叫我心都碎了。来,快亲香一个。”
轻佻的浪荡子贴向贵女。
姜佩兮抬手挡住,被这番作弄逗笑,心中百转千回的悲意被彻底打散。
“阿茵,你越发不像样了。”
身着鲜衣美服的少年郎闻此叹息,“美人不喜欢吗?”
姜佩兮看男装打扮的郑茵,感慨道:“我喜不喜欢不重要。你这样,表哥又要说你了。”
郑茵轻蔑嗤笑,“他以为他是谁?还有资格说我?我早就不用仰他的鼻息讨生活了。”
周遭都是心眼多的人,郑茵却这样口无遮拦。
拉住她的手腕捏了把,姜佩兮沉下脸,“又胡说。”
郑茵一瘪嘴,直接闹起情绪,“姜姐姐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早就厌了我了。我在京都这么久,你就给我写了一封信。我的信你从来不回。”
四周的贵胄听着闹脾气郑茵说出来的话,都笑起来。
陈纤开口道,“阿茵你在京都这么久,真是一点也没出息。这才刚见面,就和阿璃闹着想让她偏心你了。”
郑茵不平回嘴,“我不用闹,姜姐姐也偏心我。”
“是是是,她只偏心你。成了吧?”
姜佩兮拉着郑茵,“你不穿制服也就罢了。又是男装,表哥说过你了吧?”
郑茵收回目光,挑眉自信道:“没有。”
“他忍得住?”姜佩兮不太信。
“他不敢说我。”
陈纤戳破郑茵的谎,“表哥确实没说她。他压根没见我们,宴礼都开了六天,他面也不露。就这么晾着大家伙,真是辛苦裴周夫人周旋招待我们。”
姜佩兮听着生疑,“表哥是还没出关?”
“出了,但没完全出。不用管他,他爱怎么样怎么样。”郑茵道。
陈纤替裴岫开口,“他在南斋温书,这几日一直没出来,我们去见也不理。”
“他又不考科,温什么书?温他个大头鬼,矫情。”郑茵紧接着陈纤的话接。
“他嘛,自然是温道经。悟道呢。”陈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