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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出神地坐着。

外头是匪盗,他们上次便那么对刘承,如果这次刘承还落在他们手里,他一定会死。

难道刘承又要因她的命令而死吗?姜佩兮想。

她忽然站起来,摸索着向地窖入口走去。

阿商拉住她,“夫人去哪?”

“出去。”

“咱们躲着不好吗?”

“刘承会死,我出去,说不定能保下他。”

“可是……”

阿商语气迟疑,很快有人打断她,嘈杂的声音像地泉涌出。

“不行,你一出去,地窖就暴露了。”

“他们杀人如麻,你出去也救不了人,只会搭上自己。”

“你要救人,那我们怎么办?”

“……”

又有人拽住她,姜佩兮听到谄媚的应和,“不出去不出去,贵人说笑的。”

“她是谁?好大的口气,还从强盗那保人?呵……”

“这位贵人,是周司簿关照的。”妇人回答她们。

地窖安静下来,不再有人谴责她不懂事。

妇人牢牢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有丝毫靠近窖门的可能。

她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救援,等待不幸。

姜佩兮闭上眼睛,牙齿咬住下唇,试图用细细密密的刺痛压制心中的无助。

又是等待,又是这种无能为力的等待。

黑暗里时间没有尺度,无法测量,便显得尤为煎熬。

姜佩兮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她的身体越来越冷,甚至开始打颤。

窖门处发出声音,门被打开,外头燃烧的火光照亮地窖入口处漂浮的尘土。

“出来吧,你们得救了。”

清悦的女声随着火光一起照亮漆黑的地窖。

姜佩兮抬头看向火光。

她染了半身血迹,此刻蹲在地窖口,一手搭着膝盖,琥珀的眸子映着火光,血珠顺着她的下颌滴落。

是阿娜莎。

她携光而来,异域的美貌因勇往无前而尤显得惊心动魄。

姜佩兮再次回到地面,火焰、焦土、血迹充斥着视野。

她不敢看那些,只能拉住阿娜莎,“刘承,我的侍卫,他在哪里?”

阿娜莎看向她,眸光闪烁:“死了。”

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姜佩兮仍感到一阵脱力。她紧紧抓着阿娜莎的衣袖,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他在哪?”

“你不会想见到他。”阿娜莎有些叹息,“我想,你还是不要见他为好。”

“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到他。”

小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万分。

姜佩兮跟在阿娜莎身后,来到一片插着木篱的空地上。

寒冽的北风穿透那片空地,带来刺鼻的血气,引得她阵阵反胃。

阿娜莎手上的火把被风吹成横向,火光渐暗。

透过模糊的夜色,姜佩兮看清木篱尖端插着的东西。

断肢,头颅,尸体,一片血肉模糊。

她的眼睛刚刚看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腿一软,径直摔到地上。

翻涌的胃激起一阵绞痛,姜佩兮一下吐了出来。

她头眼发昏,那份一直被掩藏的记忆此刻恍如昨日。

那被藏在角落、被刻意忘却的存在,于今天再次被残忍地掀开。

第37章 番外三(上)

执掌江陵二十六年的姜裴夫人, 养育了两个儿子。她早年丧夫,孤儿寡母坐镇江陵,可谓半生困苦。

唯一的欣慰是长子争气, 气宇不凡,举止合宜, 亲事定的是宛城王氏的嫡长女王厝。

姜裴夫人很满意自己的长子,也很满意这个长媳。

胥武元年, 她筹备完长子的及冠礼, 又着手准备长子的婚事, 纳吉、纳征、请期, 忙得焦头烂额。

她数着婚期,数着放下江陵一切能安心回阳翟养老的日子。却不想,数来长子坠马而亡的噩耗。

让她骄傲放心的长子,突然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红绸换白布,姜裴夫人穿上丧服,有条不紊地举办丧礼。

她面对过太多次死亡, 已经能平静接受。

幼时失去双亲, 稍长成后,又看着疼爱她的长兄自焚身亡。

十六那年辞乡别亲, 嫁往江陵。却在六年后,抱着牙牙学语的次子, 给亡夫守灵。

姜裴夫人将流程一一核对, 体面地送长子走完了最后一程。

长子下葬后, 姜裴夫人给宛城递了信,取消与王氏的婚约。

但很快, 王氏嫡长女拜访江陵,她将那封信送了回来。

姜裴夫人的丧服还未褪下, 她看着曾经自己很中意的长媳:“这又是何苦……”

“他的死,不是意外。”

她垂下眸,手执佛珠,“人生在世,我们都得学会放下。”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

“逝者已逝,你要向前看。”失去长子的母亲捻过一颗佛珠,目光沉凝如水。

“我放不下。请您成全我,姜夫人。”

就这样,她披着长子选定的嫁衣,在宗祠前与次子立证为夫妻。

江陵迎来了新的主妇,出自宛城王氏的姜王夫人。

胥武三年,琼华郡君姜琉出生;胥武六年,瑾瑶郡君姜璃出生。

于姜璃而言,父亲是突然消失的。

某天她忽然发觉,她已经很久没见到父亲。

于是她问阿姐,父亲去哪了。

阿姐摸了摸她的头,说她还小,不会懂。

她问母亲,母亲将视线从案牍里移开,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不是你该问的。”

母亲身边的贾嬷嬷连忙把她抱走。

贾嬷嬷把她哄在怀里,她说:“璃姐儿,可不能再问了。”

父亲的去向是不能问的。

姜璃记住了,后来她再没问过。

姜王夫人以温婉娴静而闻名于世家,但母亲对她很严厉,规矩礼仪不容出半点差错。

她幼时随母亲赴宴,母亲总会把她放在身边。

但阿姐却从来闲不住,她总是到处乱跑,还会和别家的贵子斗嘴打架。

甚至有次伙同其他几家的子弟,溜出了宴会范围。

她跑到民间的城镇里去了。

他们一群孩子,身上衣衫显贵,又没有仆役在身边。自然引来了歹人,将他们洗劫一空。

好在运气好,那些人胆子还不够大,没把他们拐走买卖。

等世家夫人们知道孩子跑出去了,宴席一阵兵荒马乱。

冷下脸的斥责仆从,焦急的哭得潸潸,发火的摔了茶盏。

可姜王夫人仍是温温和和的,甚至慢慢品了块点心,才吩咐侍从们去找。

阿姐被找到时,身上就一件单薄的里衣,还蹭上了污泥。

阿姐是那群子弟里最狼狈的,原来梳得漂亮的双环髻,散了一半,还插了几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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