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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大丧。

姜佩兮听到很多风声。

裴周夫人去世时,裴岫在举行斋醮。他甚至不愿装一下去看一眼亡妻,直接就让仆役送裴周夫人的棺椁回建兴。

更有裴周夫人的婢女哭诉,裴周夫人病了一年多,裴主君不闻不问,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得道长生。

裴氏放下棺椁就走了,没有任何礼节性的慰问。

偌大的建兴,却无一人为裴周夫人谴责阳翟,她的父母已经故去,没有人再为她做主了。

姜佩兮旁观了整个过程,遍体生寒,她控制不住地物伤其类,她们何其相似。

听到姜妹妹的问题,王柏笑道:“见了的,我在阳翟磨了许久,说他不见,我就不走,就留在他们家过年了。远山被我烦得狠,臭着脸招待了我。”

姜佩兮知道裴岫必然会走上断亲绝友的路,但她不曾料到如此之早。

他现在居然连王郡公都懒得见了,那么想借着少时几分情谊见他的自己,又显得何其自大无知。

姜佩兮心中不由染上几丝怅惘,怕自己露出的神情失态,她捧着茶盏送到唇边抿了一口,劣质的茶苦味在嘴里蔓延,还有一股霉气。

她拧起眉,淡声道:“表哥素来如此。”

“远山早两年还好些,如今忙着建新道观,心思全都扑了上去。”

姜佩兮看向王柏,“这是第几个了?”

“已建了三个,这该是第四个了。”

“表哥如此穷奢……难道无人劝阻吗?”姜佩兮不由皱眉。

王柏与姜佩兮对视,他笑着,说出来的话像是玩笑逗趣,又像是斟酌试探:“除了姜妹妹你,谁能劝动他?”

姜佩兮摇头苦笑:“郡公说笑了,我哪能劝得了他?”

“姜妹妹当初与远山……”

洒着阳光的堂屋地面出现阴影,王柏止住话,看向门口。

第27章 前世一

姜氏和裴氏向上数的姻亲关系不远, 姜佩兮的祖母便是姜裴夫人。

而今阳翟裴氏的主君,姜佩兮也自幼与他往来,也唤得一声“表哥”。

他们少时关系好, 后来裴岫成婚,姜佩兮也大了, 两人便不再见面,情分也就自然淡了下来。

阳翟娶的主妇是建兴的朝端县君。

天翮八年末, 朝端县君的父母谋逆未成, 落得个软禁被困的下场。虽说是咎由自取, 但一家主君的岳父母被囚禁, 说出去总是丢脸的。

裴氏丢不起这个脸,姜佩兮也大概知道裴岫必然要做些什么。

但她不曾想到,裴岫会在第二年的开年来见她。

以至于阿青告诉她,裴主君来访时,她愣了好一会,恍然似乎是没有听清。于是又反问:“谁来了?”

阿青倒很高兴:“是裴主君呀, 姑娘小时候总跟着的那个表哥呀。”

姜佩兮不可置信, 真是奇怪,见她做什么, 要见也该去见周朔啊。

建兴的事她一点也插不上手的。

阿青拉着还在愣神的姜佩兮向外走去,边拉还边笑着:“姑娘与裴主君最亲厚了, 不是吗?”

姜佩兮垂着眸, 她和裴岫, 只是少时交好罢了。

长大后,每次见面不是挖苦, 就是讽刺。

磨蹭着走到厅堂,姜佩兮一眼便看到那个裹着白狐大裘, 窝在椅子一边的裴岫。

他已经坐了,正托着腮看一旁的玉瓷瓶。

仍是记忆中的模样,眉眼冷清,神情淡漠,一副懒散模样,仿佛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裴岫挑眸,目光落倒姜佩兮身上。

但也只是淡淡的一句:“佩兮来了啊。”

这下退无可退了,姜佩兮颔首走向一旁的座位。

整衣落座后,她打起精神,带上客套寒暄的笑容与语气:“不曾想裴主君远道而来参加周氏的丧礼。年前年后一向是世家最忙的时候,这新年刚过,不知阳翟是不是也有许多事务?”

裴岫耷拉着眼皮,仍是窝着靠在圈椅一边,伸手拿过桌上的一盏茶,淡漠的脸却突然染上笑:“佩兮喊我什么?”

瞧着这懒散的神情,姜佩兮不由一愣,“裴主君”不够尊敬吗?

于是试探地喊:“崧岳郡公?”

裴岫掀开茶盖,轻轻吹了口气,凑近唇边沾了半口茶,并没有回应。

他敛着眸,被茶水热气晕开的眉眼仍是染着淡淡的笑。

姜佩兮立刻警觉起来,刚刚的倦怠尽数撤去。

即使多年不见,但她了解他,这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是他生气时惯用的。

但她实在想不出,这短短几句话怎么就能触了他的逆鳞。

看着捏着茶盏边缘的苍白指尖,姜佩兮似有所悟,“表哥?”

裴岫没有应她,仿佛这就是天生该得到的称呼,便自然地微微颔首,一边抬眸问姜佩兮:“你这的是什么茶?”

瞧着不是阴阳怪气的生气了,姜佩兮松了口气,扫一眼茶盏里被热水烫开的绿叶:“是太平尖。”

裴岫看着茶碗里的碧绿清透的茶汤,默了半晌:“用的什么水,又是几分的?”

这姜佩兮哪知道,便抬眸看向一旁侍候的侍女。

侍女得了眼神,连忙上前半步认真答道:“用的是沉了一晚的井水,取的上层的清水,烧得九分热,烫了茶叶,洗了茶叶,又用晾到七分的水泡开的。”

裴岫盯着茶碗里舒展的碧叶,不由有些叹息。

他将茶碗合起,搁到桌上,侧眸看向她道:“你从前可不这样糟蹋茶。”

姜佩兮微微一愣,竟不知如何接话。

裴岫一手支着圈椅把,复又拖起腮,瞥眼看向外面,忽而笑道:“外头的雪倒是不错。”

姜佩兮不由抬眼看去。

外头积着一层白白的雪,晶莹剔透盖着下面的一切花草。裴岫来得早,梧桐院还没来得及去扫雪。

裴岫侧首对一直侍立身边人道:“去采些雪来,要那棵树顶上的,你知道规矩的。”

姜佩兮收回落在外面的目光,树上的雪,裴岫要的是梧桐树叶上的雪。

照着他挑剔的性子,当然不会要树上落下的雪,看来得让仆从爬到树上去取雪。

可这么折腾又是要做什么呢,这般想着不由便问了出来:“裴主君要雪做什么呢?”

裴岫看向姜佩兮,难得抬眼,一直搭着的眼皮此刻完全掀起,漆黑的瞳眸全部露出来,他音色凉凉:“你喊我什么?”

姜佩兮呼吸一窒,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衣袖,讷讷出声:“表哥……”

“这下还忘么?”

自从撞见他神情似愉悦、似松快地拧断别人的脖子后,姜佩兮每每看到裴岫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便会不由自主害怕。

她垂下眸,逼迫自己不去想他手上沾血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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