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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佩兮目光落在桌上姜汤升起的热气上,慢慢放空了思绪。

她仍旧不可置信,她……真的回到过去了吗?

这会不会,还是一场梦?就像以前迷蒙中的梦一样。

姜佩兮眼前闪过那些阴暗寂静,哭号喊叫的画面。那些画面像针一样刺痛她的额头,她抬手抵住眉心,试图缓解疼痛。

“佩兮……”

在刺痛中,姜佩兮抬眼看去,视线逐步明晰,是周朔。

他洗了头发,还湿着披在肩上,素色的衣衫映出水纹。

他往前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脚。

姜佩兮也猛地想起来,忙放下裙摆去遮盖。

周朔立刻转身到帘子后避开。

见周朔出去,姜佩兮匆匆换上鞋子,散开裙子把鞋子也遮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姜佩兮才松了口气,可却又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已经是夫妻,甚至她肚子里还有两人的孩子。

这谨慎小心的,真不知道再躲什么。

姜佩兮清了清嗓子,告诉外面:“好了。”

周朔这才进来,他低着头,一副非礼勿视的拘谨模样。

进来后,周朔向姜佩兮道歉:“抱歉,我刚刚……没看到什么。”

说着他又觉得不对劲,便补充道:“我下次注意,在外面等一会再进来。”

姜佩兮没搭理他,指了指桌上的姜汤,“给我端一碗,还有一碗你喝。”

周朔拿帕子包住碗底,递给姜佩兮。

姜佩兮坐在塌上一口口抿着,虽然甜但姜味很冲,她不喜欢,喝了几口她便搁在一边。

周朔捧着碗,只喝了两口便喝不下去,太甜了。

见姜佩兮不喝了,便摩挲着碗边,继续刚刚的话题,“佩兮想要什么?周氏会尽力满足的,或者拿些富庶的城镇和你换,怎么样呢?”

他想的很周到,渡口对周氏极为重要,他也拿出十足的诚意。

渡口收入不菲,他不会让姜郡君吃亏,除了富庶的城镇,还要多给些现钱贴补。

他知道,世上没有人愿意吃亏,也没有白来的便宜。

姜佩兮看向周朔,对上他的眼眸,周朔的眸子很黑,永远平静沉寂。

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惊起波澜。

他很好,只是……他们不合适。

“子辕,我们和离吧。”

茶碗跌到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声,碎成几瓣。浓稠的姜汤翻在素色的衣衫上,弄脏了一大片,汤汁顺着衣摆低落。

周朔愣愣看着姜佩兮,仿佛还没反应过来。

第5章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烛火闪烁着。

火光晃过周朔的眼睛,他迟钝地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姜郡君神情沉静,疏淡清冷的眉眼静静看着他。

周朔躲开她的目光,弯腰拾起打碎的瓷片,一片片放到手心。捡起来放到桌上后,他看着碎片的裂口,仍旧有些愣神。

“为、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含糊着,他知道姜郡君提出这样的要求很合理,但仍旧不知所谓地问了出来。

他并不需要姜郡君真的回答什么,他是知道原因的。

他们身份悬殊,他才学欠佳又平庸无趣,何况姜郡君……

“我们哪里像夫妻呢?”姜佩兮看向周朔,十年的记忆零零碎碎在脑海浮现。周朔人品贵重,谦和有礼,却不会和任何人亲近,永远有礼有节,永远疏离淡漠。

“我父亲和母亲便是世家联姻,他们相处的很不好,一辈子疏离。”

姜国公和姜王夫人哪里是相处的不好,根本是不死不休。

姜国公数年不回江陵,在京都养姬纳妾,不知弄出多少庶子庶女。姜王夫人把持江陵,独断权威,多次驱除姜国公派来的使者。

父亲亡故的消息传回江陵时,母亲正在礼佛。她禅衣素纱,跪在佛龛前,闭目感愿:

“上苍保佑。”

她是那样的虔诚恭敬,以至于年少的姜佩兮浑身发冷。

“我们和他们很像。”姜佩兮捏着手腕,母亲失败的婚姻,让她一直畏惧厌恶。可最后,她竟一步步走上了母亲的后尘。

一样与娘家断绝关系,一样面对夫家的排挤,甚至一样……对丈夫满是恶意。

她看向周朔,慢慢的,一字一句,“我们的婚事本就是周氏和姜氏的交易,当初周氏丰厚的聘礼解救姜氏之急,现如今我把渡口送给周氏,周氏也不算亏损。”

“那你怎么和江陵交代呢?回江陵后……”

姜佩兮打断他,“我不回江陵。”

周朔皱起眉,“那你去哪呢?你总需要姜氏的庇护。”

姜佩兮讥讽地笑起来,“姜氏已经把我卖了,回去再给他们卖一次吗?”

她的话毫不留情面,将这场婚姻嘲讽到底。

周朔一下噎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先前知道有人这样嚼舌根的时候,周朔转头就要把他们全部调出建兴,为此不惜触怒主君。

他对周兴月很坦诚:“他们不离开建兴,我就离开。”

周兴月觉得他小题大做,敲打警告也就算了。

“今天派发他们的文令不下来,我明天就回临沅。”

这话一出口,周兴月气得拿文牍摔他,“你这是要挟我?”

“姜郡君身份显赫,他们尚敢这样编排。那么我呢?建兴还容得下我吗?”在这样的说辞下,主君最终让步。

其实他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那些尖刻的咒骂他自小就听惯了。

但当陶青告诉他,姜郡君听到周氏女眷的编排时,他害怕又恼火。这样为着几句话生气,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他一向谦让容忍,不愿多事,那次却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此刻面对姜郡君的讥讽,他无言以对,他不能说是姜氏的错,也不能说周氏不好。

在这以门第出身为尊的世界里,他的身份太过低贱,攀上贵中之贵的郡君,本就是荒唐至极的事。

这场尴尬的婚姻,是他太不堪。

那些压抑了一辈子的怨怒出口后,姜佩兮却没有获得任何快感。她的嘲讽,对着周朔又有什么用呢?

是母亲和阿姐权宜斟酌后,把她卖给周氏的。是周兴月盘算着她的好处,向江陵买了她的。

周朔只是一直把她当成不可得罪的贵客,恭敬疏离而已。

可这又算什么错呢?

说是夫妻之间要相敬相爱,他已尽全力做到恭敬,相爱实在是没法强求的事。

洒在身上的姜汤味道弥散开来,满屋子都是辛辣的姜味,棕色的汤汁染脏了一大片衣衫,顺着衣摆低落地面。

姜佩兮起身拿过帕子,走到周朔身边,把帕子递给他。周朔顺从地接下帕子,握在手里,去擦拭翻在膝上的汤水。

湿漉的头发散在肩上,已经将肩背的衣衫洇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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