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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
他关了床边的落地灯,刚一躺下,单意就自发地钻进他的怀里,双手双脚并用地环住他的身体,动来动去的。
唐星舟拍了拍她的背,“别乱蹭了。”
单意不讲道理地“控诉”着,“刚才那只猫也是这么抱你的,你都没凶它?”
唐星舟:“它抱我又不会起反应。”
单意:“……”
简直完败。
她也不敢再乱动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在同一张床上。
过了一会,单意还是毫无睡意,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短暂遗忘的事,她小声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唐星舟?”
黑夜里,他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晰:“嗯。”
“小柠檬她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在客厅里闲聊的时候她只听了个大概,并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是抑郁症。”
单意错愕,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怎么会……”
“几年前的事了,她妈妈车祸去世,她觉得是她的责任,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加上顾叔那边的亲戚一直都重男轻女,对她也不好。”
“后来她割腕自杀……”说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唐星舟的停顿了一下,“是我救的她。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幕,“很多血,从她手腕里流出来,如果我再晚到一分钟,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的画面,少女一袭白裙,安安静静地躺在卧室的床上,鲜红色的血从她手腕那里流出来,染红了床单,滴落在地板上。
她的生命就像花朵凋谢了一样,没有任何活力。
被送上救护车后,医生说她的求生意识很弱,要做好心理准备。
唐星舟紧握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说着话。
他已经没有了妹妹,他不想连自己和妹妹的好朋友也失去。
她还这么小,她跟星乐一样大,她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
唐星乐没有了机会,可她还有。
幸运地是,后来路以柠被医生抢救过来了,她活了下来。
顾铭得知自己女儿自杀未遂的消息后马上从中国飞了过去,一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在路以柠的面前哭了。
他说:“阿柠,爸爸不能没有你。”
路以柠因为这一句话,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开始配合医生的治疗。
她每天都靠药物控制着自己,日复一日。
治疗了一年后,医生建议她要多和外界接触,后来她从美国回来,进入清城一中读书,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单意他们。
可那时候的单意并不知道,那个安静乖巧,笑起来眼睛像有星星的女孩,以前经历过这么多。
……
单意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用力地抱紧了他一些。
唐星舟已经陷入在自己的回忆里,她听到他声音很轻地说道:“单意,为什么她们都想着离开这个世界。”
她们。
单意知道他说的是谁,“还有妈,对吗?”
她猜测道:“她是不是,也得过抑郁症?”
因为她看到过容蕙手腕上有一道很浅的肉色疤痕。
几个小时之前。
容蕙带着她来到了唐星舟的房间。
她拿出柜子里的一本相册,翻开给她看,第一张就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的合照。
容蕙的手指摸了摸那张合照,停留在女孩子的脸上,“这个是星乐,星舟的妹妹。”
单意在她的身旁蹲下,看向照片的女孩,她的那张脸跟记忆中的模样重合起来。
“我见过她的。”
容蕙对此感到惊讶,“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单意:“几年前,在寺庙有缘见过一次。”
容蕙:“能跟我说说具体的经过吗?”
单意将那天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听到喂猫的时候,容蕙笑了笑,“她从小就喜欢小动物,但是一直没有养,因为她没有时间照顾。”
“她说,如果决定要养动物的话,就一定要对它的生命负责,不能随随随便便就养,随随便就不养。”
小的时候,唐星乐是因为没有时间养,父母都很忙,经常不在家,哥哥要学习。而她忙着练习跳舞,分不了过多精力出来。
长大一些后是没有能力养,因为她生病了,要整天住在医院里。
再后来,也就没机会养了。
容蕙想起以前的旧事,碰巧放在轮椅边上的腿传来柔软的触感,有一只橘猫突然从床底爬了出来。
容蕙弯腰将那只橘猫抱在了腿上,它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原本容蕙右手的手腕上是戴着一个翡翠手镯的,橘猫可能觉得好玩,一直在弄那个手镯。
结果手镯下的疤痕不经意间就露了出来,一闪而过。
单意的瞳孔微缩,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没察觉到她的微表情,低头看着她腿上的那只猫,“这只就是那只流浪猫的宝宝,后来星舟把它带了回来养。”
“它平时很喜欢待在星舟的房间,这一点很像星乐,她以前就喜欢黏着她哥哥。”
唐星乐去世的第二天,唐星舟又去了那个庙里,去了那棵榕树下,走过了他妹妹曾经待过的地方。
后来有只橘猫突然出现,咬着他的裤腿不放。
刚好寺庙里有个小和尚从这里经过,因为唐家人经常来这里的缘故,他认得这位年轻的施主。
他是来准备喂猫的,看到这一幕后说道:“阿弥陀佛,看来是缘分啊。”
小和尚告诉唐星舟,说他的妹妹之前来这里的时候都会喂这只流浪猫。
唐星舟听到后,问小和尚,“小师父,这只猫,我能带回去养吗?”
小和尚:“施主你有善心,自然是可以的。”
他想把这只流浪猫抱起来,却被它飞快躲开,然后它又叫唤了几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唐星舟跟着它走,发现它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只幼崽放到他的面前,然后就倒了下去。
小猫咪似有感应,看到自己妈妈躺在那里,发出呜呜的叫声,但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小和尚检查了一下那只母猫,确定它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后,又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唐星舟低头看着那只趴在自己妈妈身旁的幼崽,他弯腰把那只小猫咪托在了掌心上。
它的妈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了他。
这只小猫咪被唐星舟带了回家,并且取名为“十四”。
唐星乐是在她十四岁那年离开的,而这只猫也是在她十四岁那年出现的。
或许这是一种生命的延续吧。
……
房间里依旧安静,单意没听到唐星舟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