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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他只希望所有给过他痛苦的人离他远点。

按照媒体女王的话说:二十年前踩过狗屎就够倒霉了,难道为了证明自己越过了这个坎儿,你还要特地回去找陈年狗屎一观?

最后肖恩去了亚当斯诊所,前台护士问他有预约吗,肖恩说“我是肖恩·格林”。护士看了他几眼,把名字和脸对上了号(感谢媒体女王对他知名度的贡献)。多亏肖恩看起来十分糟糕,她只是面露惊异,没有呼叫保安。

“如果亚当斯医生愿意见我的话,我希望能见见她。”肖恩说,

“如果不,请告诉她我很抱歉。”

护士招手叫同事过来替班,自己转头走进诊室。过了一会儿她回来,说亚当斯医生愿意在午休时见他,也就是大约两小时后。肖恩在候诊室坐了两小时,看着瘾君子、娼妓和流浪汉进进出出。终于到了时间,他走向护士指明的诊室,看见索菲亚·亚当斯,正在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她看起来很精神,很专业,有股让人想对她倾诉的气质,介于邻家大姐姐和接受告解的修女之间。那一头红发束在脑后,以前是这个发型吗?肖恩不记得,他也想不起年轻索菲亚的神态,可能过去从未注意过。你会注意猎物有怎样华美的皮毛,不会关心对方神色如何。

“亚当斯医生。”他说,关上门,站在门口。

“请坐吧!”索菲亚拾头看了他一眼,“格林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有一会儿肖恩不确定这是不是句讽刺,然后他决定讽刺或陈述都无关紧要。他只是按照计划开口:“我是来道歉的,虽然迟了很久。对不起。我很抱歉伤害了你。”

语言苍白又无力,听起来多轻巧呀,可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肖恩懂得怎么否认,狡辩,转移话题,推卸责任,没学过怎么道歉。道歉有什么用?道歉等于承认错误,领取罪责,等于供认自身理亏,给别人惩罚你的理由。他很早就知道,与其让父亲得到一个新的举起皮带的正义借口,不如绞尽脑汁撒谎,那还有机会不挨打呢。

肖恩生硬地说:“我并不是来乞求原谅,只是希望能……”

“只希望能让你知道”?多么傲慢。

“只希望能表达我的歉意”?何等官方通稿,听起来更糟糕。 都是废话。 年轻的肖恩说, 你想听什么回答?“知道了”,“滚出去”?“知道了,现在滚出去”?

“为什么是现在?”

肖恩愣了楞,去看对方的脸。亚当斯医生保持着中性的表情,不喜不悲,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我知道你被捕的时候恨我们揭发了你,只遗憾自己被抓到。距离你刑满释放已经过了几年,是什么让你决定在此时找我?”

“顿悟了,我猜。”肖恩干巴巴地说,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每一个顿悟都有契机。”医生平和地说,“坐下吧,格林先生,请和我谈谈这些年。”

肖恩想跑。

他已经道过了歉,目的达成。心底的声音问 那让你心安了吗 。肖恩强迫自己坐下。如果她想要用他的狼狈下饭,那是她应得的,是他,应得的。

于是他开始说,从刑期开始到昨天,想到什么都倒出来,故事讲得支离破碎、颠三倒四,但没有半点隐瞒修饰。他全程町着地砖上的花纹看,第三格的第四块砖有一点点不对称,肖恩的目光就挂在那里。到最后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喉咙机械地播放,那股让他浑身发抖的寒意正慢慢渗出来,冻得他频频卡壳。

“可以了,请停下吧。”索菲亚突然说。

她说了三次才成功把他打断,肖恩呆滞地看着她,不确定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索菲亚递给他一个平板,声音变得更加柔和缓慢:“请填一下这个好吗?”

【请在符合您状况的选项边打勾:

1、头脑中有不必要的想法或字句盘旋?

□没有 □很轻 □中等 □偏重 □严重

……】

肖恩问:“如果没有通过我会被送进精神病院吗?”

“这不是一个需要通过的测验。”

“我不是来治疗的。”肖恩费力地说,“无意占用你的时间。”

有钱人总会约心理医生,有钱有闲的人才有本事治疗这点不会立刻弄死你的无形毛病。过去肖恩也有体面的心理医生,他不大信这个,更不会落人口实,光说点不痛不痒的话,只是为了合群。被起诉时他倒是企图用精神疾病为理由脱身,没能成功。他不明白索菲亚在搞什么。

“我是个医生。”索菲亚简短地说,“满足我吧。”

肖恩只能坐在旁边填写表格,期间索菲亚边看病例边吃了份外卖,还让人给他带了一份。填完表格后亚当斯医生询问了他的病史,给他开了抗抑郁药,告诉他如果有无法忍受的副作用,例如严重失眠或大面积红疹的话记得来换药。

“每个人的状况不同,可能出现的反应也不一样。不用担心,很多人第二三次才找到适合自己的类型。”她说。

“可我不是来治疗的。”肖恩喃喃,“如果要开药,可以的话,请给我alpha信息素。”

“关于这个,”索菲亚的脸严肃起来,“因过量用药导致犯人对信息素成瘾是严重的失职,你说的将患儿清醒状态强行带离,也会对双方造成伤害。我建议你上诉。”

消恩立刻摇头。

“我认识一位律师擅长这一类诉讼,他可以全权代理,不用你出面如果你愿意的话。不过,你也认识。”

哦。

是赛门。

“并不是强制的,选择在你,我也可以联系别人。”索菲亚温和道,“至少应当为你申请赔偿金,让你生活好一些。我并不希望你受苦。”

这位医生,这位圣人说:“你已经得到了惩罚,你已经开始悔改,我原谅你。”

肖恩感到如释重负混合着羞愧和恐怖,他想不明白,索菲亚怎么能原谅他?高尚得玲人惶恐。所以他去见了索菲亚推荐的律师,那位名为赛门的受害者二号,半是猜测索菲亚的惩罚在这里:赛门·怀特不仅是受害者,还是当初对他上诉的组织者之一。顺带一提,另一位组织人是那位媒体女王,后者的态度很明显,不弄死消恩只是不想弄脏手,她很乐意用各种合法手段让他活在地狱。

赛门没有为见到他惊讶,索菲亚提前打了招呼。他们在公益活动上多有合作,私下也是很好的朋友。当年那件事用一种不大美妙的方式,让不少陌生人成为了同伴和战友。

“我知道索菲亚会怎么说。”谈论完公事后赛门说,“与她不同,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任何东西都不能修复你造成的伤害。”

他说得毫不客气,但他接手了漫长的诉讼,还为肖恩争取到了一小笔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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