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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然后用力擦洗胸口,希望能抹去这无用的肉粒。当晚肖恩诅咒所有人,将他送进监狱的人,逃得比谁都快的盟友,肚子里的小杂种“你根本不该存在!”他握紧了拳头,到底不敢做些会导致他挨镇静剂的事,只好怒目切齿地咒骂:“没人想要你!该死的寄生虫,罪犯的赎罪券,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无父无母批量养大的牲口有什么未来?杂种!与其当一辈子底层垃圾,你不如在胎盘里闷死!”

他的肚子动来动去,肉眼能看到起伏,像个装了猫狗的袋子。胎儿在肚子里扑腾,宛如被骂得乱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似的。像小时候的肖恩,在父亲的咒骂和靴子(那双踢人很痛的靴子)跺地的声音里,蜷缩着躲进柜子,抱着头把衣服被子往身上盖,期望这样就不会被找到。肖恩肚子痛,他蜷缩着陷进被子,喘着气,额头抵着枕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肖恩呢喃,声音很轻,恐怕只有紧贴着他的人才能听见,“不是针对你。”

胎动缓和下来,过了一阵子,又动了一下,然后停止了。感觉像一下原谅的轻拍。

我真的离发疯不远,肖恩想。人类哪来这么多自我安慰的想象力。

他很长时间没再和道格说话,直到有一日腹部坠痛,医生来检查完,说胎儿已经入盆,两三周后就会分娩。一下子,小寄生虫有了明确的离开期限。这是好事,肖恩告诉自己,他就要卸下这个负担,刑期即将完成十分之一。沉默又持续了一天,到第二天晚上,他开始和小鬼说话。

“你要走了,知道吗?”他说。小鬼没动,愣头愣脑的。他又说:“你要去你该去的地方,他们会照顾好你。”

会吗?

生育率进一步降低后,联邦政府推行了一系列措施,例如生育奖励,新生儿鼓励计划(简而言之,允许母亲生下孩子拿完津贴后直接把孩子扔给国家),生育刑适用范围扩大到任何性别的罪犯,还有日益成熟的无父母育儿机构,用来养育上述措施中产生的孩子。肖恩隐约知道这回事,只是从没关心,他的孩子注定会在母亲、保姆、家庭教师和信托基金的围绕下长大,穷人和犯人的事情和他无关。

“现在一样不关我的事!”他大声对自己说。胎儿踢了踢腿,从肚皮能看到痕迹。

不久前他们给他做了超声波检测,仪器能展示那东西的样子,肖恩拒绝看屏幕。他不需要知道那块肉有一张什么样的脸,不关他的事。

“要是你长得很丑,我不对此负责,那说明你的另一个基因提供者丑得无可敕药。快滚吧,我都不会想你。”肖恩对胎儿说,“希望你运气不错,在他们那个鬼知道什么地方平安长大,好好浪费纳税人的钱,之类的。”

小孩没有理他。

分娩是一团糟槽,医护人员训练有素,麻醉剂通过椎管内注来镇痛,依然感觉非常糟糕,肖恩不想回忆。几小时后他第一次看到了道格,在护士臂弯中嚎陶大哭,像一只很大的剥皮老鼠。

真的,只是一团红呼呼的肉,脸皱巴巴一团,又小又丑,不知为何让肖恩感到一种奇怪的联系一好吧主要因为这块肉刚刚从他身体里掉落下来,你会跟你网刚切掉的阑尾产生一样的不舍。是个小男孩,他们说。肖恩脱口而出:“让我看他一眼!”

有人摇头,他们在说什么生育刑服刑人员不能与孩子联系的屁话,肖恩回以一长串激烈的脏话。

“我还有十五年!”他喊道,“这鬼东西刚出生又瞎又聋,他根本不会记得!到那时候我都不会记得!”

或许被成功说服,或许只是为了避免他继续挣扎,医护人员谨慎地把孩子抱近。他无意识地伸出手,而那个孩子,那只丑巴巴的剥皮老鼠,用小小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头,紧紧握着,不再哭了。肖恩在发抖,他被吓得要死,惊恐万分:怎么会这样?这块肉长着一张软绵绵的小脸,生着又细又有力气的小手,这丑陋的小怪物,过去九个月唯一陪伴他的寄生虫,肖恩已经开始爱他。

他不会叫道格,他会被取什么名字?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浅色的胎毛会变深吗?直发还是卷发?长大后会分化成什么?一无论是什么,肖恩发现自己都会爱他。他的哭声让肖恩胸口湿透,原始的冲动催促乳腺分泌食粮,让母亲想要用血肉哺育他,成为他的奴隶,可憎的怪物!他会在哪里长大?他们会好好照顾他吗?他会成为谁的孩子?谁会当他的父母?肖恩爱他,肖恩恨死他了。

不要想,停下来。他们轻柔地掰开小孩的手指,一根又一根,直到滚烫的体温彻底离开肖恩。他看见护士快步抱着孩子离开房间,那只小手在空气里抓了一下,什么也没抓到。他感觉非常空,好像有人从他身上挖去了一块。眼泪正从面颊滑落,让肖恩羞耻,这一年比过去十年哭得都多。

懦夫!父亲的声音在脑中咒骂,alpha哭什么哭?于是肖恩开始做更加熟练的事情,例如愤怒,例如憎恨,他憎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肖恩问:“最早什么时候可以再次人工授精?”

“六个月。”

“好。”他用力擦了擦脸,瞪着天花板,“快点把这事干完。”

教训是这样的:绝对不要对它们产生依恋。它们设有名字,不是孩子,只是债务,是无名的寄生瘤。不要去想那只小手。不要抚摸它们,和墙壁而不是它们说话,不要再看它们一眼,这他妈又不是开扭蛋,扔掉无聊的好奇心,就当它们不存在。保持理智,保持冷静。

肖恩很擅长接受教训,他平安撑过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八个,苦刑一年年继续,债务一点点还清,眼看曙光将近。遇到过小麻烦,没什么大事件,多亏肖恩足够健康强壮。然后,第九个。

孕期反应很大,仪器却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很多先天疾病不能在孕期检查出来。肖恩皱眉问:“如果有残疾或自闭之类的,这一个还算数吗?”医生也皱着眉头,回答活的都算。肖恩看得懂对方谴责的目光,好像在说残疾傻瓜不是次品,不该用这样的口吻谈论一好像生育刑没有把他当一个婴儿工厂使用似的。他对此嗤之以鼻。

近年来他的礼貌所剩无几,或者说用光了表现出“社会可接受举止”的耐心。肖恩恶毒地希望他的所有孩子都是疯子和傻子,让所有照顾他们的人痛苦发疯。反正没他的事他们自找的。

九号不是个健康的孩子,出生当天抢救了三次,此后一整个星期都住在重症监护室。他们发现了一种罕见的基因病,倘若没有母亲的信息素持续安抚,婴儿很快会天折。理论上,现代科技可以制造出人造信息素应急,但肖恩本来就是人造的母亲,他的信息素像个缝合怪,婴儿活不到配置出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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