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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牵扯诸多的雪凤冰王笛,早在他被萧沙杀死之前,便被血眼龙王报复性的捏碎了, 自那以后,他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碰过乐器。

闻言, 水母阴姬微微皱起眉,对旧事有些不悦。云出岫才想安抚她几句,冷不丁却有一只短笛从旁伸来, 递到了他的面前。“用这只吧!”

他转过头, 正对上一双在夜色中灼灼发亮的眼睛。这位少年公子,前日吃驴打滚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不想在这里又见面了。云出岫上下打量他一番, 摸了摸下巴,提醒他道:“你还是别乱动了吧,要是从这儿滚下去,真的会死得很难看的。”

“哈哈,有先生在,我也没那么容易滚下去。”那少年笑了两声,示意他看自己身边站着的一位中年文士。那文士颇为瘦削,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倒一般,双脚却牢牢踩在琉璃瓦上,纹丝不动,显示出不同寻常的浑厚内力来。

他瞥了少年一眼,摸了摸颔下的三绺长须,冷冷说道:“公子这么器重在下,在下还真是受宠若惊。还请公子千万不要离开在下半步啊!”

“先生放心,在这个地方,我哪有胆量乱走啊。”少年洒脱一笑,又转过头来和云出岫说话。“你还想吹笛子吗?我也正想听人吹笛子呢。”

“好啊。”云出岫精于器乐,倒也并不推辞,拿过笛子便吹了一曲水调歌头。笛声仿佛化作了流淌的月光,又好似在穹顶徘徊不去的夜风,凛然萧索之中,却有一股自傲、畅快之意油然而生,似乎随时能乘风而去,登上那月宫仙境!

但那豪迈的曲调之中,又有一丝脉脉柔情萦绕其中,像是月光下静静流淌的春水一般。听出这一层意味,少年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下意识的朝云出岫看了过去——却见月光之下,对方正和原随云含情脉脉的对视,根本没有注意到周遭的情形,就连按在笛子上的手指,动作都不禁轻柔了几分。

少年:“……”行吧,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时感慨,等云出岫放下笛子,他便随口吟诵了一句:“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公子!”中年文士有些不悦的唤了他一声。倒是原随云在袖子下面拉住了云出岫的手,随口解围道:“无妨,这话,也并没有说错啊。”

他一语双关,和云出岫对视了一眼,果然见对方心领神会的掩着嘴窃笑了起来。这时候,反而是老伯咳嗽了两声,提醒他们道:“别玩了,他们来了。”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确已经到了。

他们都穿着白衣,都同样高挑瘦削、清冷孤傲,在月光下看起来简直像是两道飘荡的孤魂。但今晚他们之中的一位,原本就会化作剑下孤魂,这是不是某种月光的预示呢?

此时决斗尚未开始,但这两人的身上,已经爆发出了可怕的剑气,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观战的众人也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他们。

站在屋檐下的魏子云却突然开口道:“两位都是当代剑术名家,负天下之重望,剑上必不会淬毒,只是今日既是决斗,也该按规矩来,未知二位是否愿意将佩剑交换审视,以昭大信?”

叶孤城没有回答,也没有动。西门吹雪亦是沉默着,目光一刻也未从他的脸上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魏子云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番,叶孤城才突然开口道:“此剑乃海外寒铁精英所制,吹毛可断,剑锋三尺三寸,净重六斤四两。”

西门吹雪道:“好剑。”

叶孤城笑了:“本是好剑。”

西门吹雪也扬起了手中剑,冷冷道:“此剑乃天下利器,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

叶孤城道:“好剑。”

西门吹雪把嘴抿得更紧了:“的确是好剑。”

他们似乎有了某种不言而喻的默契。魏子云咳嗽两声,再次问道:“二位……需要换剑吗?”

“闭嘴。”这一次,叶孤城直接喝止了他。“我相信他,倘若西门吹雪的剑上有碍,他本也没有资格同我站在一处。”

西门吹雪也道:“倘若叶孤城剑上有碍,他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魏子云脸上阵青阵白,到底没有再对此多说什么。而他一闭上嘴,两位白衣剑客竟也不再说话,只是凝望着对方,等待着出剑时机的到来。——高手过招,这时机再重要不过,值得非常漫长的等待;倒是最后的胜负,往往就决定于一刻。

在场观战的,几乎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因此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夜风不断掀起每个人的衣襟和头发,似是在催促,也似是在挽留——它是否通过遍洒大地的月光,看到了最终的结果呢?

因为随即带来的,并不是任何一道剑光;先出现的是火。

“不好!是谁的放的火?!”魏子云第一个跳起来,下令让身边的侍卫救火——太极殿乃皇宫正殿,皇上日日都要在此早朝的,若是就此焚毁,他如何担得起这个干系!

然而火势腾空而起,不过顷刻之间,便已经烧上房梁,显然是有人在殿中堆放了大量的助燃物。再过片刻,众人脚下的琉璃瓦竟也开始发起烫来,那烈火似乎随时能够穿透脚下的瓦片,灼烧众人的脚踝,有些人挨不住热度,已然跳下屋顶,远离了太极殿。

“……哈哈。”然而在一片火光和混乱之中,那年轻公子突然笑了起来。他的一只手被中年文士紧紧抓着,仍是止不住的低头打量脚下的琉璃瓦,嘴里小声嘀咕道:“有趣,到底是谁往殿里加柴的?”

“公子小心!”恰在此时,一个蒙面人持刀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这些蒙面人共有十数个,零零散散的站在角落里,原本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江湖之中,既然有坦然表明身份的正道人士,自然就有不愿意袒露身份的黑道人士,而前来观战,总不该有正邪之分。

但此时此刻,他们忽然都包围了过来,将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指向了少年。后者先是一愣,随后不禁笑道:“嗯,好头颅,果然是人人都想要!”

“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是想听我现在骂您吗?”中年文士满脸不愉,却还是摆开架势,一掌拍开了迎面而来的长刀。他手上的功夫不差,轻功也是颇为俊秀,在这样的情形下,身边带着一个人,仍能左右腾挪,行动自如,却并未打算自琉璃瓦上离开。

忽然,有人一脚踢来,踹开了从背后扔出一把链子刀的蒙面人。少年回过头,就见云出岫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笛子,笑嘻嘻的说道:“算还你的笛子啦!”

他脚下生风,配合着拳法,将蒙面人一一绊倒——而当他们从光滑且发烫的琉璃瓦上跌落下去之后,等待他们的却是早已拉满的一排排锋利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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