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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伊荼娜似乎能听见他内心深处回荡着的愧悔: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于是在梦中,他如今最希望看到的事情是,那天他将伊荼娜带到南州府后,没有立刻离开。

他留在她的身边照顾着她,买下了一户宅院,两个人一起生活。

梦中,她叫他阿鸣。

伊荼娜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依恋的问道:“阿鸣会在我的身边留到什么时候?”

她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垂下了眼眸:“仙凡有别,总有一天,阿鸣会离我而去。”

“不会的。”梦中少年所有的棱角和尖刺都被遗忘了,他温柔极了:“我会守着你过完这一生。”

伊荼娜有些悲伤道:“我也想和阿鸣过完一生。”

在梦中,她身为凡人,寿数不过几十载,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他们往往一闭关,就是几十年、几百年,所以就算姜玉鸣守着她一辈子,等她去世再离开,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她的意思是,她不想只有这么几十年,她想几百年、几千年,一直和姜玉鸣在一起。

他听出了少女的言下之意,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却没有给出答复。

于是少女善解人意,不愿他为难,不再提起。

他们守着自己的小小庭院,看着花开花谢,云卷云舒,过的宛如一对凡间最平常不过的小夫妻,举案齐眉,只待白首。

后来有一天,阳光正好,照的人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少女躺在庭院树下的躺椅中,从午睡中醒来,望着那从枝叶间隙洒落下来的金色光束,忽然朝着坐在回廊边擦拭剑锋的少年跑去。

她一把抱住了他,扑进了他的怀里,叫他微微一愣。

“怎么了?”

“没什么,”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脸颊,轻快的声音在阳光中,温暖而几乎叫人融化:“就是忽然觉得,世界好美好,我好爱你。”

那一瞬间的感觉,姜玉鸣几乎难以形容,只觉一道触电般的感受沿着脊椎一路窜上头顶,让他头皮发麻。

然后她在他的怀中顺势用力,就恶作剧般的将他扑倒在了回廊上。

在她身下,望着她灿烂的笑容,姜玉鸣的指尖轻轻一动,摸索着探进了她宽松的袖口,沿着手腕一路向上,最后轻抚着握住了她的手臂。

少女的衣袖也因此被轻轻撩起,露出了些许光洁的肌肤,但他第一次没有觉得害怕和恐惧,他呆呆的凝视着她的手臂,好像此前从未见过如此事物,它看起来那么可爱,让姜玉鸣忍不住挺起腰来,轻轻的吻在了她的肩头。

少女的身体如被风吹动的柳枝一般颤了颤,随后柔软如水一般,柔顺的偎进了他的怀里,靠在了他的胸前。

在那令人恶心的回忆里,白色的肉块混杂在昏暗的阴影中,仿佛在一团腐烂之物中扭动的蛆虫,可眼前的少女不一样。

她笼罩在阳光里,白皙的肌肤也因此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之前的那一章,内容有所调整,不好分章啦,所以干脆把下一章也放出来~

第9章

人类最是矛盾难解。

许多次,魅魔入梦,都会因为他们内心的渴望和外在的表现几乎背道而驰,而迷惑不解。

姜玉鸣年少时见过父母恩爱不疑的模样,梦想过以后,也要找一位和母亲一般温柔坚贞的女子,与她白头偕老。

然而后来,他心中那本来是世间最圣洁的女子,堕落成夜叉修罗一般面目可憎的恶女,姜玉鸣心中曾坚信的一切,都霎时支离破碎。

他曾以为,有人来爱他,是一件幸事。若他也爱她,那么为她赴汤蹈火,出生入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本以为,相爱就该真心相许,天上地下,永生永世,不离不弃,是理所应当。

但原来不是。

原来有人来爱你,不是一件幸事。因为她可能会改变心意,她会离开。

她还会带走你全部的幸福。

有人来爱你,这件事情是一颗看似裹着蜜糖的毒药。

巨大的恐惧淹没了他的心。

他害怕自己如父亲一般,傻傻的掏出真心,最后却被愚弄、被嘲笑、被蔑视、被践踏。

他恨母亲。

其实他也恨父亲。他恨父亲为什么知道了一切后,也依然不肯离开她——为什么不肯傲骨铮铮,有骨气,有尊严,有骄傲的离开。

为什么要在她的面前哭?他是男人啊!

十三四岁的少年,眼里黑白分明,爱憎也分明。

他说:“爹,你和娘分开吧。我们走,我们单独去生活。”

曾经也是丰神俊朗的男人,那时却已憔悴软弱的不成样子,他的眼神里失去了光彩,整张脸暗淡灰败。

他看着儿子,嘴唇颤抖着:“……可是,一想到要离开她,我的心就像是被人剜走了一大块,空洞洞的。”

他不想走。

哪怕她那样残酷的对他,他还是不想走。

他垂下头,低声道:“阿鸣,我跟你娘谈过了,她知道错了,她会回头的。”

“回头又怎样?”姜玉鸣心中大恨,他对父亲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他愤恨道:“她回来,我也不会要她了!”

父亲以为还有一线希望,但在少年看来,他已是败军之将,割地赔款,献城投降,毫无尊严,仰人鼻息,争取到的议和,也不过是对方随时都能收回的施舍。

那时他并不知道,他说这话时,眼眸中的决绝残酷,和他母亲一般无二。

他是她的儿子,血脉相连,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继承了她的某些特质。

他的母亲长相温柔娇弱,实则情烈如火,她的感情来得快,去的也快,爱时爱意炽烈,不爱时便残忍漠然。

当初是他的母亲对父亲一见钟情,热烈而直率的展开了追求,他们相爱时,母亲时常说起这段往事,神情骄傲,姜玉鸣便也为母亲而感到骄傲——看啊,他的母亲那么爱父亲,作为他们的孩子,他有什么理由不为父母骄傲呢?

但后来他才明白过来,她的骄傲,大约是攻城略地,又夺下了一个战利品的骄傲。

而他的父亲,是那种乍一眼看过去,十分寡言沉默的人。

他爱一个人,徐徐渐进,缓慢悠长,一开始总是显得冷淡疏远,难以察明心意,但时久日长,爱意就会绵绵不绝,累积叠加,专一不移。

一开始,母亲总会为父亲的平静淡然而伤心,说他不够爱她,两人时时会起争执,但最后她总会被父亲无奈温柔的哄好。

姜玉鸣便一直觉得,那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

可后来他越来越爱她时,她的视线却已经转移到了别人的身上。

这两种不同的特质,在姜玉鸣的身上中和在一起,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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