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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其他地方也难见,我们就来玩玩嘛!”

陈愿跟着他下车,远处走来一个个子不高戴眼镜的男人,和周行逸握手打招呼,陈愿听着周行逸喊他刘处,也便跟着点头示意。

刘处是通过博士人才计划引进的干部,本硕博都在津大就读,和周行逸一路上很聊得来,所以这次毛遂自荐来做导游。周行逸之前来的时候是开发者的身份,听的都是旅游资源开发这块的汇报。今天他以游客的身份来,一上来就是和放低身段陪游的刘处一通客气。刘处早发现这个周总看着有股精英贵公子的骄矜,实则脾气相投的话很好相处,所以也不和他多客套,领着一行人就进了古城的旅游区。

刘处确实是做足功课的,每走十步必有说法,向陈愿这位“周总的朋友”重点介绍道“榕台”名起千年前这里盘踞的一棵参天巨榕。传说被南方政权驱赶的百越人跋涉至此,居树屋以立,然后慢慢在附近开荒垦田,渐渐兴起了百越国。而那棵传说中的巨榕凋于其间,汇入了历史的尘埃,只剩下这个地名。

榕台古城的记载散落在各种历史文献中,有专门的专家小组考证和重绘。景区大门一进去就是一副复原图,以陈愿的眼光来看,瑰丽太过,有点夸张了。但他也不懂历史,不敢大放厥词,乖乖地缀在周行逸身后听刘处讲解。

因为这里是曾经的王城,和他们昨晚去的村寨不大一样,因此沿路都是复原的屋舍街道。陈愿远远望见一个很高的建筑物,穹顶巍峨,和旁边大片的梯田缓坡不大相衬。

在陈愿驻足的时候,周行逸喊他上游览车。两个人亲密地贴在后排,陈愿想稍稍让开都不行。刘处说道:“这边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直接去神台,那里地势高,适合看风景。”

陈愿小声问周行逸:“周末有什么活动?”

“有没有听过刘三姐?”刘处听到他的话,问道。

陈愿当然听过,刘处扭头望向他,看到了周行逸与他相握的手,随后若无其事道:“我们这儿的对歌很有名,不止三月三有,中秋的时候也有行月对歌,都是爱情文化的一部分。景区虽然没有全境完工开放,但是有小规模的试运行。待会儿就有对歌的演出,就在神台附近的坡下。”

陈愿敏感地察觉他看到自己和周行逸握手了,有些别扭地松开了手。周行逸不动声色,等游览车到了神台台阶下,他忽然拉起陈愿跳下游览车。陈愿没有防备,被他拽得一踉跄,站直了埋怨道:“差点摔跤!”

两个人手还紧紧握在一起,周行逸质问道:“和我牵手很丢人吗?”

他理直气壮的口吻让陈愿一滞,陈愿扫了一眼四周,恨恨道:“笨蛋,在外面你不会顾忌一点吗?那个刘处还是政府里的人诶,不要让人家对你有想法。”

周行逸蹙眉道:“有什么想法?我是金主爸爸!”说完他就领着陈愿一步步跨上台阶,抬头望向高耸的神台道,“这几乎是整个榕台古城仅剩的遗迹了。古城古城,只有它是古的。”他又回头朝底下的刘处梁洲等人招手:“不好意思,我自己带他上去,你们稍等!”说完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拉着陈愿攀上数十级台阶一直到神台正下方。

陈愿回头望去,远处青山连绵梯田如卷,是一片大好风光。周行逸攥紧他的手:“我们一起进去。”

陈愿向来不拜寺观,很少进入这样的地方,眼见都很新奇。神台是榫卯结构的建筑,百越国盛产金丝楠木,用料就几乎都是这种价比黄金的神木。一走进里面,才发现自下而上是贯通的阶梯。迎面是一面绘有思维菩萨的墙壁,菩萨头顶的光环和佩戴的首饰都用金箔重新涂了色,熠熠生辉。陈愿的目光久久不能从身坐莲花座的菩萨像前挪开,周行逸又领着他上木质阶梯,告诉他每一层都有这样的绘像。陈愿并不懂这些说法图、菩萨像的来历,只觉得画工精妙,让整座神台都显现出梵音袅袅的仙气来。等两个人攀上台顶,周行逸献宝一样指着头顶莲花纹的藻井道:“这是我爷爷修复的,我让他们特地保留,所以色彩没那么鲜艳了。”

陈愿仰着头向上看,望着那盛开的八瓣莲花喃喃道:“你爷爷好厉害。”

周行逸和他交握的手都攥出薄汗来,周行逸便松开手转而揽过他,一道望着头顶平展的花瓣纹饰说道:“我说过他书画都有家学的,可惜到我爸那辈断了。你再看那边那行诗句,也是他想法设法弄到了金箔重填的。”

陈愿辨认着字迹:“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明明上天,灿然星陈。”

周行逸笑道:“我爸叫‘周昉’,名字说不定是从这儿来的,可惜他没去复旦。”

陈愿仰头看着眼前瑰丽的纹饰,听着周行逸细说家史,总觉得有种朦胧的距离。他低下头望向周行逸,说道:“这些我不大懂。”

周行逸笑笑:“我本来也不懂,了解了才知道。我爷爷去世得比较早,这个地方和他又很有渊源,所以你可以理解我爸和我对它的重视了吧。”

陈愿点头,转身望向窗外更辽阔空旷的景色道:“真好啊,他老人家留下这样的遗迹,你们还能看到。”

人非草木,是不会心甘情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天地间的,但是又有多少人能留下这样恒久弥新的痕迹呢?陈愿想,这真让人羡慕。

陈愿静静地望向窗外,不由得道:“我们凡人好渺小。”

“站在这里俯瞰众生,大地都在我们脚下,还会觉得自己渺小吗?”周行逸凑到他身旁,指了指下面的坡式梯田,“待会儿这里有一批游客来,会表演对歌,我让他们提前开始。不用麦,就是这种山回谷应的效果,很远都能听到歌声。我们在上面也能听到。”

果然不一会儿下面密密麻麻穿着传统服饰的演员们从梯田两头陆陆续续走到坡上,银器相击与鼓声相和,驱走了最后一片缥缈的云雾。

随着一排壮小伙舞槌,大鼓声如雷动,陈愿注视着鼓槌下系着的红丝带在风中舞动似火,对歌的人群起伏如潮水,声浪一阵一阵滚滚而来,直上高台。他听着坡下的对歌唱道“山歌短呀山歌长呀,山歌进呀进不得大门墙。富贵人家来个野姑娘,从头到脚一概不相当呀,不呀不相当。富贵人家有大厅堂哟,花天酒地度呀度时光哟,好比神仙住天堂,乡村姑娘怪不得也迷上哟……”陈愿在这歌声中忽然想起那次在学苑广场,他也是这样注视着底下密如米粒的人潮,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他猛然惊醒,这是属于周行逸一贯的视角——俯瞰众生,高高在上。

陈愿扭头看向正饶有趣味地观赏对歌阵型变换的周行逸,周行逸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扭头看向他。四目相对,周行逸率先道:“你想下去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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