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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时疫。崔嬷嬷带着萧澹澹辗转赶回建康,好不容易将人送回了本家。没想到那时温氏刚诞下一个死婴,正是体虚气弱之际,闻听兄嫂过世,只来得及同儿子相处数日,便气血攻心香消玉殒了。萧夔乃知此子果然不祥,他终生不得志,更逢妻子俱亡,一心想再弃了萧澹澹。崔嬷嬷抵死不从,萧夔无奈,只任得老仆妇去,自己只管关在屋内喝酒。
萧骐早知四子无能,并不加以理会,直到听说他酒后暴毙,心中到底戚戚,便将温澹澹改回萧姓,记入了家谱。但在萧府其他人心中,萧澹澹到底是来历不明的不祥之人。
萧澹澹在萧府默默无闻地过了五年,在这个上元夜却像被拨动一角的宫灯,身难自主随势而动,或许一切都将不同了。
第4章 天意昔曾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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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元月过去,二月草长莺飞,春草抱回的小狗已然活蹦乱跳,有几次跑出院子害春草寻了许久。
这会儿小狗又不见了,春草出去找,屋里留崔嬷嬷陪着萧澹澹读书。从前在温家,表兄温诚比他大了几岁,权当是他的私塾先生,教他读书写字。萧澹澹从小充作女儿养,温诚一直以为从萧家抱来的是个小表妹。后来长大些萧澹澹开始跟着舅舅学竹编,做些器物卖了换钱。温诚便对父亲颇有怨言,逼着家里把萧澹澹也送去学堂读了两年书。后来萧澹澹恢复本姓,一来无人发话,二来他自觉学识基础差其他兄弟姐妹太多,便不提去家学读书的事,只在自己屋里得空看看书习习字,并偷偷学些算术。
二月至,他不大喜欢的生辰要来了,若他是女子,及笄的时候也快到了。一旦及笄,婚事将定,那他便要走上无处可退的穷途。崔嬷嬷一再劝他逃走,萧澹澹却不肯。他父亲一生活得荒唐,母亲活得憋屈,对他不可说没有亏欠,但父母同舅父母生养之恩不可灭,他若以萧澹澹之名出逃,于家族是羞耻、于逝去的长辈是辜负,他不能让他们背负教养不力之过。想起祖父萧骐冷峻严酷的面庞,萧澹澹不禁颤栗,亦不敢轻易向他请罪。他从回到萧府起便在积攒银钱,一心要带崔嬷嬷和春草一道离开。他想到的唯一出路是报死。原本他有意求助对他颇存善意的三叔,但后来经崔嬷嬷之口得知父亲小时候曾害得三叔腿疾复发,才致他再难站起,便不敢再有这样逾越的念头。可如今,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人却仿佛成了救命稻草。
上元节后萧澹澹同从前一样,依旧偏居一隅。他这里鲜有人踏足,前些日子萧蘋却频频过来,只一股脑朝着他说话,又要逗小狗玩,热闹了一阵。后来萧蘋回西州,这里便又冷清了。
崔嬷嬷心里可惜,却不能说什么。下午日头好,她坐在门槛上给萧澹澹缝小衣,萧澹澹坐在一旁看书。不知何故,萧澹澹忽然说出蚊蝇般小声的话:“嬷嬷,要、大一些。”
崔嬷嬷看他脸上又是涨红,笑道:“同嬷嬷说话羞什么,知道,我们澹澹在长大。”她平时在人后便不喊女郎,也教着萧澹澹男女之分。在她心里盼着萧澹澹能有一日恢复男儿身,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
手上的小衣是素色的,崔嬷嬷问:“想不想绣些花样?”
萧澹澹摇头,半晌以后小声问她:“嬷嬷,我真的、算长大了吗?别的、别的男孩子是不是这样?”
崔嬷嬷晓得他问的意思。今晨醒来他觉得身下有湿意,直觉不能告诉春草,便在春草去端早膳的时候悄悄告诉了崔嬷嬷。
崔嬷嬷告诉他这是男子出精,他长大了就会这样。
以为小主子明白了,原来他还在想这事。
崔嬷嬷望着他头上的双丫髻,心中叹息,面上笑道:“当然算你长大了,你同旁的男孩并无二致。”
“可我为什么会,为什么会出那个东西?”萧澹澹犹觉得不对,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崔嬷嬷放下针线揉了揉他的脸,柔声道:“长大了会这样。比方你累着了,或是什么都不做都有可能,无妨的。”但她旋即又想到春草,春草刚有了初潮,也快要是个大姑娘了,恐怕以后更要回避一些。
崔嬷嬷觉得萧澹澹实在辛苦,忍不住抱过他,安抚道:“澹澹什么都很好。”
长大一些后崔嬷嬷很少再称呼自己澹澹,萧澹澹不知她今日何以这般,想来或许是感慨自己成人,便喜道:“我长大了,便能照顾嬷嬷了。”
崔嬷嬷欣慰,正想叫他宽心,却听得得的脚步声,是春草匆匆赶回来,气喘吁吁道:“我找不见毛毛了。”
崔嬷嬷松开怀抱,起身抱怨道:“知道它爱乱跑,便将它关着好了,平白总是惹事。我随你出去找,这回找回来定要把它关起来。”她搁下针线盘,将没缝完的小衣塞进碎布料里,起身跟上春草。
萧澹澹也一道出门,一起去找活泼的小狗毛毛。
毛毛是棕色小犬,如今扑进春草绒绒的花园里还是挺显眼的,只不知它到底是钻进了哪里找不见。
春草和崔嬷嬷是下人,不好随意走动,能去的地方有限,只好寄望萧澹澹。
萧澹澹去往毛毛爱去的一处假山石,它不知何故把这处地方认成自己的地盘,时不时要去浇一遍尿液占山为王。萧澹澹走近那里,又不能出声呼它,只能鼓掌做声吸引毛毛。
假山之后是松风亭,亭内水雾氤氲,美婢正在烹茶。
博山炉中香烟袅袅,一人身着广袖素衣,斜倚在凭几上细嗅其香。这是好友自江南命人百里加急送给他品鉴的香与茶,道两相合宜相得益彰。萧岺月袭父亲名士之风,精于此道。他见今日天光正好,特在这清幽的松风亭启用这套雅物。
正在他品香之际,听得一阵清脆的鼓掌声,便缓缓睁开了眼睛,显然有些不悦。
婢子们急忙去察看,正看见萧澹澹探身进假山石缝中,半蹲着身子去捞卡在缝里的小狗。
婢子们面面相觑,这头萧澹澹已经把毛毛捞了出来。受惊的小狗被他握在掌心里,抖索着四肢找不着北。
萧澹澹气它乱跑,又见它可怜,想把它放下来安抚一阵。结果小狗一落地便撒丫子冲了出去,从两个美婢之间穿梭而过,直往松风亭去。
众人见势要糟,急忙去追。
萧澹澹见到这些衣饰华丽更胜于他的婢女,心知此地当有要紧的人在,脚步迟疑,却又担心毛毛有事,便咬咬牙跟了上去。
萧岺月见鼓掌声停,便不想计较。未成想又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烹茶的美婢正伸出纤纤玉手递给他茶盏,却见她面色一变,目光所及一只棕色的小狗飞也似地扑上石阶,蹦跳着跃到了亭台上。
毛毛觉得萧岺月一行人擅入了它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