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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阔论,菜都凉了还没吃上几口。
他嚼着鲜嫩的烧鳜鱼和爽脆的嫩芽油菜苔,心里幸灾乐祸的想,大哥在外头一定水深火热吧。
只是他压根不知道,怀铭从小跟着父母见客,无论是应对长辈、还是作诗行令,都能应对自如,加之他的确斯文俊秀,又有神童之名,就算站在原地不开口,也是很惹人喜欢的存在。
郑阁老生出一片惜才爱才之心,提出城内有一家私塾,塾师姓贺,是个举人出身,但他手底下出过一个榜眼一个传胪五名二甲进士,另有举人、廪生若干,这实在是极其惊人的升学率了。
沈聿瞬间明白,此人一定是有真才实学的,但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些独门的绝技,比如应试技巧、答题心得。
这样的教学资源,试问哪个家长不心动?
又听说这位姓贺的塾师在城南设馆,既教蒙学,也教经学。也就是说,怀铭、怀安和怀远可以同时送进去,多省心啊,上下学马车接送,只需要一趟拉走。
不过贺先生也是挑学生的,不是什么孩子都收。怀铭不在话下,怀远扎实勤勉,问题也不大,怀安就……
正当他出神之际,郑阁老已随口提了怀铭几部书,都能对答如流,赞不绝口道:“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席上还坐着他的长孙郑修文呢,郑修文与怀铭同岁,县试考了三次未过,仍是个童生,以后眼睁睁就是个靠祖荫过活的选手。听了这话也不脸红,只是一味赔笑,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沈聿心中不由暗笑,这形容,活脱脱一个长大版的沈怀安。
……
“阿嚏!”怀安在内室打了个喷嚏,低声咕哝道:“谁又在骂我?”
府婢上来为他擦净小手,又重新退了下去。
“别是着凉了吧?”顾氏忙命人去找件身量差不多的衣裳给他加上。
怀安分辨无果,老老实实的套上衣服。
他在一众女眷中间实在混得如鱼得水,不但被人喂得饱饱的,连他的小荷包都被塞得鼓鼓的,塞满了长辈们赏的银锭金锞、珠子玉佩。
一个字——幸福!
他正掉在糖罐子里头发大财,婢女忽然进来说:“外头请沈家二少爷出去。”
怀安小嘴微张:二少爷?谁呀?谁姓二?我跟他不熟……
“定是你父亲叫你,”许听澜催促道,“去罢。”
这个世间的事,果然逃不过乐极生悲的铁律。
怀安欲哭无泪的起身,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引得一众女眷发笑:“这孩子,怎么像赴刑场似的。”
怀安迈着沉重的步伐挪到刑场……呸,是挪到外间席上,原来是老爹不知怎的提到了自己。
沈聿酒致微醺,语速有些迟缓。献宝似的将怀儿子揽在身边给郑迁看:“恩师,您看我这次子,是不是同样一表人才?”
众人:……
头次听到有人用一表人才形容七岁娃娃。
不过不得不承认,沈许二人的基因还是很强大的,沈怀铭不用说,年幼的一双儿女也要用粉雕玉砌来形容。
郑迁朗声笑道:“眉眼肖你,俊俏极了。”
怀安被夸的心花怒放,要不说人家能做到阁老呢,就是有眼光!
此时陪在一旁的郑瑾对着怀安开口问道:“听闻你父兄像你这么大时已经可以作诗了,怀安也是小诗人吗?”
怀安:???
大人们的疑问句真是花样百出,没有最讨厌,只有更讨厌啊!
第39章
父兄像你这么大时已经能做诗了, 你也是小诗人吗——这是什么逻辑?万一他不是呢?岂不是很尴尬?
巧了,他还真不是。
话又没法接,怼又不敢怼, 怀安局促不安的愣了好半晌。
真诚,真诚是应对尴尬场面的必杀技,于是他一脸真挚的望着对方:求求你不要让我当众难堪,我还是个宝宝!
谁料身边的老爹突然发话:“你昨儿不是才作了一首么, 背来给师祖和叔伯们听听。”
怀安笑容尽失——爹呀,人可以有滤镜,但是不能瞎啊!
他朝着老爹疯狂使眼色:我作出来的东西也能叫诗?你不要面子, 我还嫌丢人呢!
郑瑾仍起哄道:“我就说嘛, 小孩子家, 还学会谦虚了。”
席间其余的人也纷纷起哄, 哄着他作诗。
怀安咬咬牙,既然是你们逼我的……
他站起来,清清嗓子, 背着小手, 一字一顿的吟道:“没事下盘棋,闲了喝杯酒,醒时别着急, 梦里啥都有。”
席上众人都愣了, 早已准备好的赞美之词,生憋在喉头半句也讲不出来, 憋的满脸通红。
却见沈聿面露欣赏鼓励之色, 但也只是一瞬间, 又变回谦虚低调的神态:“打油诗,不值一哂。”
所谓其词若有憾焉, 其实乃心喜之。
众人:沈探花,你是认真的吗?作诗作成这个样子,还需要谦虚?
沈聿是认真的,他是真觉得此诗蕴含周与蝴蝶的大智慧,于是席上众人也不得不跟着认真起来。
事情因郑瑾而起,他干笑两声,带头称赞:“哈哈,真是朴实直白,朗朗上口,意蕴绵长啊。”
这辈子的节操算是丧尽了。
桌上的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有说“通俗易懂”的,有说“合辙押韵”的,还有说“微言大义”的,无不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
但大家此刻的想法很一致:记住这个孩子,以后谁再哄他作诗,就是圈子里的公敌!
这件事还引起了一系列后续影响。因为这首打油诗过于“朗朗上口”,席上年纪小的孩子都记在了心里,口口相传,渐渐成了小孩子间的流行语。
无论学堂还是在家里,孩子们勾肩搭背关系到位时,总会蹦出一句:“没事下盘棋,闲了喝杯酒。”
谁要是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心愿,顷刻间就会有小伙伴奉上嘲笑:“醒时别着急,梦里啥都有!”
那场面好比后世的小学生朝着家长勾勾手指喊:“Come的喂,A、B、C!老铁,哈拉少不哈拉少?”
后世家长只是听起来比较上头,多半会尊重孩子在每个阶段的行为表现。可这是什么时代,有几个像沈聿许听澜这样的父母?
学堂里的塾师就更不用说了,在建立基本学习观的年纪,要灌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观念,要树立“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志向,天天喊着“梦里啥都有”可还行?
所以这种消极的“口头禅”喊得多了,多半是要挨揍的。
当然也有不揍人的先生,比如上文提到的那位贺先生,他的处理方式就十分文明,他会让背这首诗的学生面对墙壁大声背诵五百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