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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别的筹划才是。比如举家乘船出海,逃往遥远的大洋彼岸……

但他首先想到的是,至少父亲这场丁忧来的很是时候,成功避开了一场朝政激变。

他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祖父对不起,希望您老人家在天之灵能够安息,虽然您活着的时候不太招人待见,但是您走的还是挺及时的。

沈聿见他行为古怪,拍拍他的脑袋:“想什么呢?”

“我在想办法。”怀安鼓着小脸一本正经。

沈聿哑然失笑,有意逗他:“那你可要好好想想,你若是爹爹,该怎么办?”

“前年,祥叔在主院安了个秋千,姐姐说怀安力气太小,不能荡,怀安偏不信,把它荡的很高,正得意之时,手抓不牢,一下子飞了出去,磕破了脑袋。”怀安摸着自己的脑袋道。

沈聿撩开他额前碎发,才看到发际处有道淡淡的疤痕,蹙眉道:“以后可不许了。”

怀安点点头,正色道:“那日爹爹教我,示弱而不逞强,示拙而不逞能②,怀安记得呢。所以,爹也不要去螳臂当车,做力不能及的事。”

沈聿复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书信,这小家伙的口吻,竟与郑阁老在信中的言语如出一辙。

沈聿转忧为乐:“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我自己想出来的。”怀安得意道。

沈聿搂着儿子大笑:“吾儿日后必成大器!”

他还在暗自庆幸,这半年来教导儿子多是顺应天性,才保留下稚子这难能可贵的“灵气”,殊不知,他正为这个庞大的帝国忧心如焚时,他的好大儿都想到划船跑路了。

“爹,亡国很可怕,对吧?”沈怀安惶惶不安的问。

“很可怕。”沈聿正色道:“但是有爹在,不会让你和哥哥经历那一天。”

此时的怀安虽明白父亲有宏远的志向,却也实在不觉得一个翰林官能有扶大厦之将倾的本事。即便他是个历史渣,也知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②的道理,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在气数和国运面前,以个人力量,为一个王朝续命,几乎是痴人说梦。

还是划船跑路更稳妥啊,老爹!

爷俩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云苓头一次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大奶奶要生了!”

第12章

父子两人皆是一惊,一前一后的跑去东屋,屋内空无人影,云苓追过来道:“人在产房。”

他们辗转去了产房外。

稳婆是提前备好的,早些日子就住在这院儿里了,在郝妈妈的指挥下,丫鬟仆妇们有条不紊的进进出出。

“大爷!”郝妈妈拦下脚步匆匆的父子:“产房不洁,不能进去。”

两三个仆妇挡了过来,这节骨眼上,他们不好耽误人家做事,只好退了两步在后头等。

这样的场景,沈怀安在电视剧里见多了,产妇在房内痛苦嚎叫,稳婆束手无策的喊:“八卦披红!保大还是保小?”

沈怀安不是畏惧生孩子,而是惧怕这个时代的医疗卫生条件,只有热水和火消毒,那是真的过鬼门关啊。血栓,大出血,难产……随便一个意外就能要了产妇的命!

呸呸呸!

他双手攥着衣裳,急得满屋子转。

沈聿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眼下被怀安弄的竟也紧张起来,手心沁满了汗。

但产房里并没有太大的声响,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稳婆、仆妇们的交谈声,云苓甚至端了些粥点进去,给大奶奶吃,以补充体力。

“爹,我娘为什么不出声啊?”怀安声音发抖。电视剧里的生产,不都是哭喊呼痛的吗?

沈聿也没亲自生过,妻子生头两胎时都在外地考试没能回来,不知该怎么答他,一低头,只见怀安已是脸色惨白。

沈怀铭匆匆来到内宅,见到父亲和弟弟杵在那儿成了桩子,以为出了什么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沈怀铭也开始两腿发软。

丫鬟传话说:“太太来了!”

陈氏带着季氏赶来,见院中高中矮三个爷们儿并排站着发愣,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们去一旁坐着等,别在这儿杵着碍眼!”陈氏骂了他们一句,转身进了产房。

从午后等到傍晚,产房里终于响起低低切切的痛呼,稳婆不断提醒她怎样用力,为了节省体力,那呼声渐渐被克制下去。

怀安站一会儿蹲一会儿,又去隔着壁板听一会儿,鼻尖冒着细密的汗,在堂屋里头兜兜转转。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会儿是电视剧里的恐怖画面,一会儿是母亲对他的种种关爱……

所幸许听澜有过两次经验,胎位又好,天色擦黑时,一声婴儿啼哭响彻整个东院。

季氏扎着襻膊从产房出来,笑吟吟道:“生了生了,母女平安!”

父子三个如释重负。

产房里脚步声纷乱,看屋内光影,大抵是稳婆倒抓着婴儿的双腿拍打足底,口中念念有词:“哭呀哭呀,再多哭几声,哭声越大越太平!”

一阵呜咽声骤起:“娘啊……娘……”

这孩子,怎么生下来就会喊娘呢?

沈聿和怀铭寻声回头看,怀安正靠在墙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古代人生娃,太特么吓人了!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向沈聿贺喜:“恭喜大爷,是个漂亮的姐儿!”

陈氏脸上带着笑,吩咐仆妇丫鬟小心清洗,再抱来给大爷看。

四下贺喜声不断,沈聿也顾不得管怀安了,目光不错开的看着婴儿的方向,眼底尽是儿女双全的慈爱,只有怀安将脑袋靠在壁板上流泪。

沈聿啼笑皆非:“你前日还跟我说要妹妹不要弟弟,这下满意了,又哭什么?”

怀安终于怒了,他凶巴巴的质问老爹:“我娘在里头遭罪,你还在笑!”

沈聿一愣。

时人只道多子多福,新生了孩子,不笑难不成哭吗?

陈氏再宠爱孙子,也见不得他这样直截了当的指责父亲,低声呵斥:“安哥儿,不许这样顶撞父亲。”

“怀安一片孝心,心疼母亲。”沈聿囫囵一把他的脑袋。

陈氏笑骂:“你就惯着吧,惯出个目无君父的混账来,到那时别反来怪我娇纵他。”

原来大半年前的仇还记在心里呢。

沈聿忙去哄母亲,除了怀安在哭,满堂都是一片笑语盈萱。

直到许听澜和孩子一同被挪回了卧房,歇了二三个时辰,深夜里怀安才得以见到母亲。产程相对顺利,又睡了一觉,她的脸色反比吓得面无血色的怀安要好些。

沈怀安跪坐在踏板上,将脑袋靠在柔软的被子上,眼底噙着两包泪,煞是可怜。他是真的心疼娘亲,可这全家人,似乎都觉得女人产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思想有壁,没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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