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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您千万别听信那刁奴的一面之词,我素日连杀鱼都不敢看……从前我多有对不住大爷二爷的地方,您大人大量,放过我这次,我今后一定日日在佛前抄经为大爷二爷祈福!”
未等沈聿再度开口,仆妇来禀,李环媳妇来了。
李环媳妇平日管着太太院里,因此沈聿知晓,这件事到底还是惊动了太太,特意遣了李环媳妇来请他。
沈聿只好先去主院见母亲。
陈氏带着薄薄的怒意:“你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沈聿赔笑:“母亲说哪里话?儿子看您近日操劳太过,不想拿这点小事惹您烦闷。”
在他眼里,母亲向来是心慈手软的大善人,所以他揣着先斩后奏的心思,就是怕母亲插手轻饶了孟姨娘。
另一个,沈聿一直都有着极强的掌控欲,母亲与父亲缠斗半生,到了这个年纪,就该清清静静颐养天年,不该去沾染邪怨,妻子孕中更不必说,这时候他做男人的不出面,谁来出面?
却听陈氏又道:“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父之道。你父亲未过百日,你就处置他的侍妾,传出去有损士林风评。”
沈聿还未辩驳,便听陈氏接着道:“帏薄不修,家门出了□□之徒,又险些害死安哥儿,说到底怪我一时失察……”
“母亲!”沈聿听不下去。
陈氏顿了顿,接着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你解了偏院的禁,将她带到这儿来吧。”
说到这儿,陈氏脸上带着淡淡的怅然。
孟氏恃宠,从不来上房给主母请安,当然,陈氏也并不想见她,连带丈夫她也不想见,只是按日派人去灌避子汤。到后来,长子有了功名,次子袭了军职,女儿顺当出嫁,她才给孟氏停了药。这样想来,上一次见孟氏都记不得是何年何月了。
母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沈聿不好再违拗,迟疑着应了。
告退一声,兀自带着李环离开,边走边道:“让沈寿与孟姨娘当面对质,录一份口供画押交给太太,万万不可惊扰大奶奶。”
“是。”李环道。
“这两日寻一个生面孔,去偏院扮做贼人,抓给安哥儿看。”沈聿又道。
“是。”李环跟着沈聿日久,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几日的邸报和书信送到书房去。”沈聿又道。
“是。”
“去街上,买两串糖葫芦,两串山药豆。”沈聿又道。
“啊?”李环脑筋一时没转过来,忙道:“是。”
……
处江湖之远,要想知悉朝中动向,除了同科同年的来信外,最重要的消息来源就是邸报。
沈聿回乡后忙于丧仪,邸报积压多日,总要看些时候。况乎邸报这种东西向来是冠冕堂皇,要想汲取有用信息,就得从字缝里看出字来。
在前院临时充足书房的厢房中坐了个把时辰,李环才回来,攥着四根冰糖葫芦,气喘吁吁的邀功:“已开春了,卖这玩意的不多,跑了三四条街巷才买到。”
沈聿随口道:“不错,年底给你涨月钱。”
说着,便找了张油纸将冰糖葫芦包好,藏于袖中往后宅去。
李环闻言先是一喜,又在心中哀叹:可是这才年初啊……
沈聿自以为瞒妻子瞒的紧,却忽略了妻子自己长了腿这件事。许听澜刚从主院婆母处回来,算算时间,大概能撞上李环媳妇拿着口供去请太太事项。
还未等她发问,沈聿自己就心虚了,先从袖中拿出油纸包,才由着云苓将他的外衫脱去。
一生要强的许听澜仍在研究女红,也不看他,自顾自的埋怨:“这么大的事你都要瞒着我,怎么想的?”
“不是怕你动气嘛,怀安是你儿,肚子里那个也是,我两个都得顾及。”沈聿道。
“我又不是纸糊的。”许听澜根根分明的指骨攥的发白:“一想到怀安险些被他们害死,我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剥皮蚀骨!”沈聿随之附和,帮她出气。
许听澜余怒未消,叹道:“母亲刚刚命人封了主院,孟姨娘院里的人一个个的过筛子,怕我见不得这个,早早赶了我回来。”
沈聿未置一词,剥开油纸包,变戏法似的将一包冰糖葫芦摆在她面前,加之好言宽慰,许听澜这才稳住了情绪,拿起一根糖山药放入口中,琥珀色的糖衣咔嚓一声碎了,绵密的豆子充盈口腔,甜而不腻。
“不吃山楂吗?”沈聿问,他记得许听澜带怀铭和怀安的时候,最爱吃酸的。
许听澜摇头,接着道:“我听着母亲的意思,孟姨娘身上还背着人命呢。”
沈聿一愣:“有这等事?”
“后头那座偏院,你知道的,那姨娘姓霍,仵作验尸时还说是毒死的,公公当年买通公差按恶疾上报,就是在维护孟姨娘。”她说。
沈聿心中暗暗惊叹,不过,这倒很像父亲做出的糊涂事。
沉默了片刻,他又道:“你傍晚再去主院打探一下,母亲一向心软,怕会高举轻落。”
许听澜但笑不语,心想,看来丈夫还是不够了解婆婆。
恰此时,怀铭牵着怀安的手进来请安,他们的谈话也便戛然而止了。
沈聿收起了刚才的轻浮劲儿,连坐姿都端正了不少,板着脸问他们:“怎么才起?”
怀铭道:“早就起了,爹娘一早不在房中。”
沈聿想来也是,便慷慨拿起那两串冰糖葫芦,分给他们一人一串:“你娘不吃这个,你们的了。”
“谢谢父亲!”
两人乐呵呵的,自动忽略了“你娘不吃”四个字。
第7章
一家四口极少凑这么齐过,接下来的三年,借着丁忧也能朝夕相处了。
沈聿闲极无聊,竟要怀安去看娘亲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按照老一辈人的说法,小孩子有天眼,能看腹中胎儿的性别。
怀安哪有什么“天眼”,只得信口胡诌:“是妹妹!”
因为前世经历,他对做哥哥这件事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顺应父母的期待随口一说罢了。
夫妻俩果然十分受用,脸上漾出淡淡的笑意。
沈聿从袖中掏出那沉甸甸的长命锁,随手给了许听澜:“融了留着赏人吧。”
他嫌它晦气。
被沈怀安看见了,凑了过来,伸手捞了一把:“娘,那是我的长命锁。”
许听澜将金锁举高一些,道:“娘再给你打新的。”
怀安眼里都是$$$$……锁是无辜的,何况是一条赤金实心的大金锁。
沈聿无奈,取下一块羊脂玉的子冈牌,挂在他的脖子上。
怀安拿起来摩挲一下,洁白温润,还带着老爹的体温。
“可我的锁足有一两重……”怀安不肯换。他这两天跟爹娘混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