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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跑去了窗边。

等他睡下,钟福易长叹一气,宝贝似的摸了把怀里的瓷枕头。

早知道有这么灵的神仙,就不该听那算命瞎子的话,要了这么个小娃娃。没冲到什么喜气不说,反浪费他不少银子。

他将枕头端正放在床头,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下。

大雪天,困意来得快。不一会儿,他就眼皮儿一合,睡着了。

朦朦胧胧间,他坠入了梦境。

是片荒地,连天衰草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焦黑干枯,半空漂浮着灰白碎屑。而这片荒原的尽头,孤零零立着棵矮树。

那棵树着实矮,还不及他腰高,树叶子却生得茂,葱葱郁郁地晃着。

钟福易正看得出神,忽闻见股清浅的香灰味道,随即就听见身后有人道:“那是棵生钱树。”

“谁?”他猛地转身。

身后站着个身形高大的笑面男人,着灰白长袍,肩上落了层薄薄的细灰,右手持一枝半开莲荷。

“来帮你如愿的人。”男人走近,袍下露出的足踝上系着三圈麻绳,绳尾拖地,断口参差不齐。

钟福易在他脖子上看见了同样的麻绳,也是绕了三转,断裂的一端垂在背后,随他走动偶尔晃出。

对比了下麻绳的长度,钟福易猜麻绳的两端本该是连在一起的,不过从中断开了。

实在是怪。

谁会把脚踝和颈子拴在一起?

扫了两眼,他移开视线,面上是客气的笑:“啥如愿啊,我没听明白。”

男人抬手,拿莲荷指了下不远处的矮树。

“那是生钱树。”他又重复一遍,笑得和气,“你可以试试去刮些树皮。”

钟福易乐了:“我没事刮树皮做什么?况且也没刀啊,总不能拿手刮的呀。”

男人道:“你不是许下了大富大贵的愿望吗?何不去瞧瞧刮下的树皮能变成什么。”

话落,他伸出手。横躺在掌心的莲荷竟变成一把薄弯刀,用来刮树皮再合适不过。

钟福易突地一抖,想起什么:“您是妖神大人?!”

男人笑而不语,耐心地等着他取过弯刀。

钟福易大喜过望,双手捧过弯刀。

“多谢大人,有劳大人。”他提刀走至树前。

虽认出男人是妖神,可钟福易还是心怀几分警惕。

他将信将疑地举刀,然后朝下一剔——

那矮树陡然爆出哭嚎,足像个小孩儿在哭闹,树叶子也晃得厉害。钟福易被吓了一跳,但转眼一瞧,被刮下的树皮竟变成了金片!

“奇了!!噫呀!奇了!!!”他小心翼翼地托起金片。

金片上还沾着树液,摸起来湿漉漉的,有些粘手。

他粗鲁甩开,然后把金树皮放嘴里一咬——

能咬动!

钟福易顿露笑意,面部的肌肉几欲抽搐起来。

“是真金——啊!”

一句话没说完,他忽觉天旋地转。

男人不见了。

生钱树也没了。

荒原变回了昏暗的房间,面前,那个脾气似乎不算好的虞仙长正死死揪着他的衣领,眉眼间的怒火哪怕是在雪夜也看得一清二楚。

虞沛几乎是咬着牙问:“你在梦里遇见谁了?”

什么?

钟福易疲累抬眸,脑袋疼得活像连睡了一两天一样。

他怎的一个字都听不懂。

见他双目昏昏,虞沛使劲一晃,又朝他右颊落下一拳。

“我问你梦见谁了?!”这回的怒意更加明显。

钟福易半昏半醒地嗫嚅着嘴,却尝到股直往喉咙钻的血腥味儿。

奇怪。

咬破嘴了吗?

第91章

◎“若想杀他,就先找着他在何处吧。”◎

意识逐渐回笼, 耳畔的凄厉哭声也逐渐清晰。

钟福易僵硬转头,看见小秤儿捂着胳膊大哭不止。旁边是正散开布包,急匆匆往外掏药的姜鸢和沈仲屿。烛玉则半跪在他的床榻上, 一剑正中瓷枕。

“小秤儿!”钟福易扯开干哑的嗓子,意欲上前, “大半夜哭闹什么, 你——”

话音未落,他就被虞沛猛地拽回来。也是这一下, 他突然发现自己手里握着块滑腻腻的东西。

他垂眸看去——

竟块血糊糊的肉!

钟福易脸上瞬间没了血色,汗毛倒竖,活像被烫着手般丢开那块肉,又翻来覆去地去擦手上的血。

“我……我……”他心神俱震,一时慌得说不好话, 心口翻搅起一股作呕的剧烈冲动。

森寒的的雪光映下,他看见了地上的一把薄刀。上面还黏着血, 旁边是割破的一块碎布。

虞沛向姜鸢和沈仲屿递了个视线,两人便带着嚎啕大哭的小秤儿出去了。

等门从外面合上,她才看向惊颤不止的钟福易。

“那小孩儿没事,我师兄师姐会治好他——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在梦里到底看见了什么。”

方才她回了屋, 但想到钟福易从妖神庙里带走的黄粱枕, 还是放心不下,便打算往他这儿走一趟, 看能不能再打听出其他消息。

结果刚至门口, 就听见里头有哭闹声, 再推门一看, 竟见他举起薄刀, 硬生生从嚎啕的小孩儿身上剜下一块肉,嘴里还痴缠大笑。

所幸来得还算及时,没叫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小孩儿。

钟福易脑中一片空荡,煞白的脸不住抽搐,手抖得近乎痉挛。

哆嗦许久,他才结结巴巴道:“我……我梦见了……梦见了妖神。”

“妖神?”

见他已吓到神志不清,虞沛没急着直问。

她取出一道符,用灵力焚烬,指腹沾了些符灰,在他额上画了几道安神咒。

等他的呼吸渐渐平缓,她问:“他看起来是人,还是化形成了其他模样?”

在她的有意引导下,钟福易脑海中逐渐浮现出那男人的面容。

“人!是人!”他低下煞白的脸,“是个男人,很高,身上、身上能闻见香灰的气味。”

“还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他脖子上、脚上都拴着麻绳,原本系在一块儿,后头断开了。还有……还有……荷花,对!他手里拿了枝荷花,后来他把荷花变成了刀,让我——让我去砍树……”

说到最后,钟福易那双沉着惊恐的眼里不受控制地流出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砸。

“我……我不知道是人,不晓得是人啊!我以为是树,他说是生钱树,砍了能变成金子,我……我不晓得,我……我不该听他啊,仙长,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儿!”

“沛沛。”一旁的烛玉忽然开口唤她。

他半跪在床榻上,一剑破开瓷枕,马尾从旁垂下,掩住面孔。

看不清面容,可他语气中的沉重再明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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