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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糊,磕鸡蛋,铁板上滋滋冒热气。
旁边卖烤串的人家正在收摊,搭话道:“我们都看你在这儿转了一个晚上了。”
“是不是跟女朋友分手啦?嗐,现在年轻人谈对象分分合合的,分了就换一个呗,这么好看的小伙子长得跟明星一样,想追什么样的姑娘追不到呀?”
“对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这么大年纪,正是好时候呢。你们大学生都有出息,学什么都有出息。不像我们家那个臭小子,高中没念完就不念了。”
“……”
“吃辣椒吗同学?”
贺仪摇头。
几家尚未收摊的摊贩忽然给这半死不活的夜市平添了几分烟火气,可贺仪并没有觉得慰籍。
他感觉自己站在这里仿佛披上了一层羊皮。
他不是大学生,他一天学都没上过。
阿姨把煎饼装好塞在他手里:“趁热乎,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用不好意思,这阿姨在这儿念叨半天了,你要是不吃口饭她今天收摊都不踏实。”
“谁家没个孩子啊……”
几个附近的商铺你一句我一句。贺仪拿着煎饼呆了一会儿,然后一口一口几乎是狼吞虎咽。
阿姨乐呵道:“慢点儿吃啊同学。没什么天塌下来的事,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过普通人的日子呗。苦一天乐一天。吃完了就回去,遇到什么事儿就去解决,这么个大小伙子哭成这样,都把姑娘吓跑了……”
贺仪边吃边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知道谁给他搬出来了个小凳子,贺仪哭着上下翻口袋,兜里有几枚硬币。
“不用给钱,说了不收钱。”
贺仪拗不过她,站立片刻,朝人鞠了一躬:“谢谢您。”
“不客气。”阿姨说,“有什么事儿都过去了啊,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得上课呢。”
贺仪点头,朝人挥手往反方向走。
走出去不远不近的一段路,再回头,只能看到那几家摊位前面红黄蓝绿的小彩灯一闪一闪的。在漆黑的夜里,像是一副安静的动态画。
巨大的天幕再次笼罩下来。
在这躺纵向街道之间,旁边两栋高耸的商场让街道显得狭窄。
贺仪稍平静了一会儿就觉得胃里在不停翻搅,他踉踉跄跄找了个垃圾桶又哇哇吐了。
他感觉自己正躺在一个狭长棺材里。
这片自由是他的囚笼。
……
……
后面的事贺仪记不太清了。
那段时间仿佛处于一种游离状态,一种怎么都无所谓的状态。
他在街上飘了两个晚上,就又回家了。
家里被搬得一团糟,他把东西重新归置好。杨福生来过几次电话,但他听到杨福生的声音就忍不住发抖,后**脆把电话线拔了。
他新买了一部手机,去营业厅办手机卡,人家说需要身份证。
他就去办了。
办理身份证需要上户口。贺仪以前觉得这事难如登天,但真正去录的时候却没有想象中难,又或许是成年人没有那么多条款限制。
对外的那套说辞都是编过的,他在心里编了很多年了,瞎说都用不着打草稿。
等拿到身份证,就快到农历新年了。
贺仪准备去一趟南方。
他不想听到杨福生的声音,只给人发短信。
杨福生编辑短信的语气显得很小心:冉冉可想你了,你过来跟我们一块过年。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要不就待在这边。我给你找工作,什么都不用操心。
……
……
法院判决就下来了。
陈宏被判了七年。
贺仪有好几个晚上都在做梦,梦到以前的日子,梦到了记忆里的第一场雪。
那时候他们住在环境很差的地方,他们睡在厂子里的员工宿舍,睡筒子楼。
那么遥远的日子,距离今天也才八九年。
所以七年到底是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算,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一年他跟陈宏出来,仿佛是他生命里的一个“新生”。
而现在他要把这一切推翻,在没有陈宏的日子里再重新活一遍。
他想不出那到底是多久。
贺仪第一次清晰的感知到这个世界,像很多年前张蝶生说的,人人都应该遵守法律。
他第一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从法律的角度看,王力不是因为坏所以才不遵守法律,而是因为他不遵守法律,被判定为坏人。
因此这个世界的善恶又上升到了另一个层面。不是于个人而已的利弊关系,而是一种客观的存在。
无论是他还是陈宏,都被包裹在那种污泥里的时间太久。
对于很多是非判别,都太迟钝了。
贺仪觉得心脏疼,他一想到和陈宏有关的事就控制不住的难受。
这个名字在之后的很多个昼夜,在他想起来的时候,都会像一把尘封的钝刀,一点点磨耗他的心脏。
在农历新年的前几天,他终于见到了杨福生。随后去见了陈宏。
陈宏精神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头发被剃得很短,发茬下是青色的头皮。
拿起电话的前几分钟贺仪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在哭。
他情绪根本没办法稳定下来,最后只能边哭边说。
里面怎么样?我有身份证了。坐飞机来的……我想你。卷卷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仪自顾自说了很久,陈宏一句话都没说。
说到最后贺仪趴在玻璃上哭的泪眼迷蒙:“哥,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想你了……”
“……”
“你不想我吗?求求你说句话好不好,我很久没听过你的声音了。哥?”
过了很久陈宏才开口:“让杨福生给你安排个活。”
“你都不说一声就走!”贺仪说,“我打你电话没人接,怎么都找不到你。你说住几天就回家,结果呢?”
隔着玻璃,陈宏显得很平静。
他静静和贺仪对视了一会儿,慢慢开口:“好好照顾自己……别找我了。”
贺仪只觉得他这一刻看不懂陈宏。
以前他总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某种羁绊,就好像连在他们之间的一根隐形的线一样。
和这世界上其他的人相比,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这种感觉充斥着贺仪的生活,也渗透着陈宏的生活。他们说话,呼吸,只要是存在,彼此之间就一定能产生千万缕联系。
可是现在,贺仪忽然感觉不到了。
就在那一个瞬间,陈宏用眼神告诉他:断了。
不像平时那样一五一十的讲道理,也没有吵架生气不回家。
贺仪流着泪错愕地看着对方从椅子里站起身,轻轻放下电话,转过身走了。
陈宏走了。
那边的一位警察把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