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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有谁想要他死?

商闻柳急遽地思考,守备军,布政使司,还有下落不明的王白。王白伺机报复的可能xin微乎其微,布政使司尚有守备军牵制,富戍廷得到了他的支持,朱文逊俨然失去话语权,那守备军也没有过河拆桥的道理。

热气一阵一阵往麻袋里钻,潮湿的水汽蒸得人头脑发蒙,商闻柳手脚已经麻了,胸ko窒闷无比。他徒然地抻起指头,想把紧缚在手腕上的绳子磨松脱。这举动完全没用,反而消耗了力气,商闻柳眼前炸起细小的金芒,他开始后悔醒得这么早,比起清醒,全然无知的昏迷更让人舒坦。

昏昏然不知过了多久,炽盛的光焰从头顶坠落,残余的橙红光芒丝丝缕缕渗进布袋,商闻柳透过眼下蒙布的缝隙,看到了一点残光。已是日薄西山了。

他的喉咙很渴,从早晨就没吃过东西,食管两壁又干又涩,偏偏每一下饥饿的吞咽,就会让柔软的喉管撕扯一般疼痛,他尝到从喉咙里漫上来的血腥味。

蓦地,不远处有急匆匆的脚步声。

有人就能得救,商闻柳精神为之大振,忍着疼“呜呜”地发出求救声。

那人来了!一道影子停在他边上,遮住那片漏进来的霞光,商闻柳的脸和脖子都在发烫,他颤抖着,感受到那人正在解ko袋的绳子。绳子半天没解开,ko袋外的人“啧”了一声,抽出随身的刀,扬起来劈了。

商闻柳像个刚出壳的小鸡,闷哼一声露出头。

蒙眼的布条被扯开,眼前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唔唔!”温指挥。

“守备军找遍了全城,被我在这儿找着了,”温旻点燃烟信,随后蹲下来拔了塞ko的布团,“幸亏你命大。”温旻绕去商闻柳身后,弯着腰端详一阵缚住他手脚的绳子。绳子贴近皮肤,两手贴得紧,贸然用刀怕会伤到他,便耐下xin子在他身后蹲着解绳子。

商闻柳一股火气窜上来:“指挥使要是文雅些,现在也不用这么失态了。算起来也是下官阔气了,能得指挥使这样的大人物搭救,真是祖坟冒青烟。”

本就是温旻理亏,他虽是好的发心,但毕竟又让商闻柳身处险境,闷着嗓子不说话,专心和那绳子死磕。

“指挥使缘何不搭理下官?京城急诏,指挥使还是快回京复命罢。”

温旻抬高声音:“复什么命,这不是转头来陪你共渡难关了吗。”

商闻柳理直气壮:“指挥使记xin不好,您是怎么来的可还需要我提醒?”

“你、你!”嘴皮子得斗,手上松绑的速度也没慢下来,这绳结系得巧,竟然越解越紧,温旻头上冒汗,眼看着两只手腕已经勒出红痕。

“用刀吧。”商闻柳说不清是被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弄得痒了还是被绳子勒得疼了,也许都有,他停下絮絮叨叨,微微侧过头。并不能看见温旻的脸,只能看到一片衣角耷在身侧。

“好,你莫乱动。”刀出鞘的声音,刀刃极小心地剐蹭绳子。

刀刃锋利,几次险些蹭到皮ro,商闻柳憋着没出声。

“伤着了?”温旻停下切割绳子的动作。

商闻柳仰起头,声音里还带着点倔:“没有。”

一番手忙脚乱,商闻柳总算被解开束缚,他坐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

指挥使站他边上,居高临下:“傻了?”

腿麻了。商闻柳维持着斗嘴中的高傲姿态,没出声,挪到一棵树下,扶着树干缓缓站起来。

温旻挑眉,上去拽着他胳膊,这力道谈不上温柔,很有锦衣卫的做派。商闻柳一时气短,只能依托着指挥使的手劲儿,一瘸一拐地走。

“......我想喝水。”半晌,他终于没忍住开ko了。

水囊塞进他怀里,塞ko敞着,商闻柳举起来,润了润嘴cun,清凉一线滑入肺腑。

“这水囊......”不像关内的东西。

“以前在朔西当兵,缴获的朔西部战利品。”温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了几分骄傲。

“哦。”商闻柳干巴巴地回应,末了又说:“朔西那一带很苦吧。”

温旻道:“不苦当年朔西十二部怎么会想来犯境。我戍卫的那座城池叫沃桑,每年十一月不到,大雪埋腰,冷得能把人耳朵冻掉。”

商闻柳惊异地抬抬眉毛,捏捏自己的耳垂。他很想接着问下去,譬如边关是怎么样的景致,朔西部族是如何作战。但温旻未必会说。他重新看着那个伤痕累累的水囊,上面有深深的几道刀劈的痕迹。

大约就是,死里逃生那样的境地。

“话说起来,”温旻托着他的臂膀,状似不经意提起,“你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这我怎么会知道。”商闻柳提起还有些后怕。

温旻沉默一会儿:“把你扔在这的人,我恐怕已经猜到了。”

商闻柳吸吸鼻子,轻声说:“赵文良。”

“你知道?”温旻一怔,笃定说:“那个坏胚,在京城还有赵尚书管教,到了南关就是野狗脱笼,朝廷命官也敢加害,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赵文良总有冉槊压着,不提这个了。”

“不提?”温旻尾音一扬,看向那池塘,“你差一点死了。”

“现在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赵文良可以暂时找人管束着,守备军那里必须轻拿轻放才行。”

温旻深锁双眉:“如果是冉槊默许的呢?富戍廷请你坐镇,就是为了压死朱文逊,现在京城和布政使司都知道南关的瘟疫,很大可能独善其身,不会再增调官员,这里就是孤城。守备军有了倚仗,自然是百无禁忌了,那么孤城之中所生之事,或黑或白,不都由着悠悠众ko吗,守备营光是军官就几百人,他们要毁你,你一张嘴怎么说得过。”

“就好比今日,若你溺死池塘,这或许对你还是最好的结局,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了什么事,富戍廷也可以全部推到你的头上。生受万方雷霆之怒,不怕粉身碎骨么?”

商闻柳捏着粗粝的水囊,眼睑微垂:“富参将......是为了南关百姓。”

温旻道:“人心难测。”

“朱文逊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南关乱起来。为官者为天下竭肝胆之忱,虽死何悔。”

温旻叹气:“你为天下,天下却不见得领情。关了城门,这城里有多少指着你骂娘的,你知道不知道?”

商闻柳轻笑:“何须领情,于己问心无愧才是君子之道。今日我若逃了,往后哪还有清名二字可讲,说来说去,也还是为了自己罢了。”

“你真想做君子,可世上君子太少,”温旻拉长了音调,有种老学究训*弟子的派头,“你在一堆臭鱼烂虾里做君子,不怕被淹没吗?”

“臭鱼烂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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