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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样子,大袖翩翩,一水儿的少年郎前呼后拥过京郊,好快意,就连翰墨不通画下的一副画都有股不服神佛的英气,多年过去,年前被郑士谋翻出来,挂在房里。

那画......那画!

郑士谋猛地一惊,神识从茫茫混沌中抽离,两片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剧烈地喘气,侍立一侧的婢女连忙来轻抚胸ko。

“下去。”郑士谋摇头,张着嘴边喘边咳,终于把那一ko枯朽之气吐出来。

六十岁一道坎,当年一个游方道士这么说,被郑太爷打出门去了。郑士谋算一算,过了今年,真的就要六十了。

可他不会服老,更不信什么六十一道坎。

他站起来,眼里竟然平添几分矍铄,也不需人搀扶了。郑黎儿端了水盆,刚跨过门槛,惊道:“爹!”

她眼里涌出泪花,压下嗓间的悲意:“您好啦?”

郑士谋慢悠悠挥开上来搀扶的下人:“去院子里看看我那花。”

天气热,阁老府的下人怕郑士谋闷着,天井里满地晾着冰块,从曲折回廊出来,前面露天的地方提前撑了凉伞,下面摆一张马扎。

前日子有下属官员从南方送来一些花藤,据闻养活了是能爬满木架的,天井里造的秋千上刚好缺些点缀,郑士谋让雇佣的园丁取来花藤,从边上安插的竹竿底部一点一点绕上去。嫩绿藤萝还没生叶,光秃秃一片。

郑黎儿在边上帮扶,生怕郑士谋再倒下。

若他真的病倒,郑黎儿这辈子哪还有奔头。

“老爷,洛侍郎来拜访。”茵茵花木里传来下人的通报。

郑黎儿几分不忿全写在脸上。洛汲知道她是郑士谋收养的女儿,三十多的年纪动了心思,还想娶娇妻。

郑士谋安抚似的对她说:“你先去别处玩。”

“老师。”洛汲拢着夏袍,从回廊的阴影中走出来,“您在病中,本不该前来打扰。”

“你着急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郑士谋屈下身抓一把花圃里的泥嗅了嗅,泛着潮味,病着这几天,照管的园丁没偷懒。

“老师洞明如镜,今日朝会,秦阁老奏了本。”

洛汲俯身,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说了。

他听见身前的老人动作听了一会儿,又继续摆弄花叶。

“秦邕这个人,越老越讨嫌。爱奏本,那还做什么阁臣,去都察院不是更顺遂。”

洛汲附和。

郑士谋明显不悦,他和秦邕打了十几年交道,这个人缠起人来就是真的难缠。“天下谁不要吃饭?就是九五之尊也不是修仙辟谷的方外人,独独他秦邕是骨鲠之臣,毫厘都要算明白。”郑士谋拿根长长的木钩子,把孱弱花藤挂上最高处的竹竿,“他觉得不对就不对吧,这笔账也没想藏着掖着,随便推个人出去,就说是算账时疏忽。”

“可是......”洛汲迟疑。

找个替死鬼容易,可万一秦邕不肯松ko,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郑士谋全然不把这点不快放心上,淡然说:“他知道又怎么样,你不想想每年银子的大头送去了哪里?”

厚云涌动,遮天蔽日,刚才还炎热的暑气忽然涤然无存。

洛汲起了一背薄汗,沉声说是,而后默默盘算人选。郑士谋修剪杂叶,忽然问:“南关那批银子怎么样了?”

“已经在途。”

郑士谋缓缓收了木钩:“王道襟倒是个灵光的。”

“是,他确实有些才能。”

洛汲顿了顿,又道:“老师,学生愚笨,还有一事想请老师点明。”

“说吧。”

“圣上......”他压低了声音,挪近两步,“圣上如今也仰仗老师,为何又要——”

“庭瑞。”郑士谋截断他的话,转过身来。

“伸手。”

洛汲一听郑士谋叫他的字,背后冒起一层疙瘩。他小时候读书不听话,老师就是这么打他的手心,策论不过关,手心就要打烂。他极不情愿地伸手,摊开掌心。

郑士谋折了花枝,高高举起,对着那用来捏笔的手掌,却轻轻放下了。

洛汲:“......老师?”

郑阁老叹气,背着双手:“重拿轻放,圣上这么做,不是仰仗啊。去年赵二别苑出事,最后才判了个充军,赵复留任罚俸,他的长子在浙地统领水军,丝毫无损。”

洛汲心念电转:敲山震虎。

他有些惶然:“可是鱼水君臣,应是cun齿相依。”

“今上登极,朝中怕没人想得到。庭瑞看我这花藤,今朝孱弱尚需竹竿攀附,将来成片荫凉之后,竹竿变成负累,再放在花藤下,岂不有碍观瞻?”

“你说鱼水君臣,君是鱼,臣是水否?今不同古,未免太过骄狂,大梁河山才是这潭水,我们是鱼!皇帝是独坐岸上的钓叟,你看他风平湖静,水底却有鱼群争食,若是放任大鱼饱腹,这潭水最后就会沦为死水,你是钓叟,你该如何做?”

一阵一阵热风吹来,洛汲背上冒的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他攥着那根花枝,攒眉不语。郑士谋把话说得推心置腹,君臣间根本没什么狗屁cun齿相依,他看得开,洛汲却未必能看开。洛汲出身寒门,纵然有才学傍身,但终归见的少,老谋不足,圣眷降下来,容易昏头。

郑士谋找着这个机会,正好点醒他。

能轻易把东西送上,那也能轻易重新拿回去。

洛汲愣了半天,梦醒了。

他跪下叩头:“学生无知犯了错,多谢老师教诲!”

“哪有错,改了就好。”郑士谋轻飘飘说。

过了端阳老下雨,京师连着几年夏日暴雨,低洼一些的地方都遭了水淹,今年更不例外,一到下午就开始下大雨。

傅鸿清从午朝回来,淋了一身水。夏季热是热,可下雨也够潮的,衣裳没法阴干,老何在他办公那屋支起炉子,脱了袍服,撑在炉子上烤。

“下了三天雨了,京城各个排水沟子都已经蓄满,民户淹了不少,再这么不要钱地下咱们大理寺也要淹了。”傅鸿清把靴子里的水倒干净,换上干净鞋袜。端阳过后衙署里还剩一锅粽子,几个人热了一人抓一个吃,坐在门槛边看屋外成片的雨帘。

大理寺的地段本来就低,以往也不是没淹过,哪次都是兵荒马乱的,这次事先转移了府库里的卷宗,已经累得人仰马翻。

陆斗去看井下挖的小冰窖渗水了没有,检查完了走过来:“贵重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别晚上下雨全给淹了。”

以往也有官署里发大水,官员的私物满街飘,引得人蹚水哄抢的稀罕事。

老何说:“陆婆婆,咱们这一排,除了你可都是穷酸。”

“呸呸呸。”陆斗剜他一眼,走过来挤开老何坐下。

老何没地儿坐,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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