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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商闻柳倒是想起京城家里还有几轴父亲的画作:“家父书画是闲情偶得,灵光一现本就难求,家父素来又和老板交好,连老板你都收不到,那就是没有作,要是作了,必定要带来请老板您斧正一二的。”
书局老板呵呵一笑,挺高兴:“你这么说,我便放心。往后还是多请兰台赏光,照顾我这生意啦!”
商闻柳退一步,打揖道:“岂敢说照顾。”
“哈哈,和我客气什么,你肯来自然是锦上添花喏!”
家门前还是老样子,疏疏一排花木,cun阳下透出清芬,檀珠人生地不熟,紧张得很,躲在他后头往屋里瞧。商闻柳近乡情怯,伸手半天才叩响门环。
开门的是他娘程周氏,大约在做针线活,姗姗来迟。
带点倦懒的声音问:“谁呀?”
这一声胜过万千,羁旅的满腹委屈忽然烟消云散。商闻柳哽住,嗓音哑了:“娘,我回来了。”
门内哐啷几声,低低一阵呜咽。
长子远游归家,是大事。
父亲程谯云还在私塾教孩子,日落才会回家,周映荷扎进厨房里,晚间摆一桌子接风洗尘。小妹和檀珠聊得来,躲进屋试新衣去了。
等程谯云回家,一桌子酒菜刚刚上桌,腾腾窜白气。一家人吃了会,说完了这几年的见闻,不知怎么聊到娶亲上去。周映荷搁了筷子,道:“昨日刚好有媒人上门,要给你说亲。咱们镇子东头那家大姑娘,今年十八,模样生得可好了。”
“娘你没答应吧。”商闻柳咬一个cun卷,暗忖:难怪在镇子ko老见王媒婆朝他笑。
映荷舀了碗银耳羹给程谯云:“没呢,媒人只说问你怎么想,我说孩子远游在外的,就没应,媒人还是留了信儿。不过前天我去外头见着那姑娘了,真是不错。”
听母亲这么说,商闻柳转念想到自己今年也有二十四,同岁的老乡已经抱了俩,自己是该考虑成家了,便松了ko:“那......去见见也行。”
过了会儿,他又摇摇头:“还是不见了。”
他娘奇怪,说话间又给小妹舀一碗羹汤:“怎的忽然就不应了,莫非我儿有什么顾虑?”
“顾虑倒没有,只是儿在京城还没站稳脚跟,这时候成家,岂不是耽误了这家姑娘。”商闻柳心里念着的,还是温旻未出ko的回答。
那一阵好闻的cun泥气息还时不时萦绕鼻尖,整座山的cun芬都在那了,外面都是火炬,那么亮,可是心里不亮了。听不到他亲ko说,心ko老是犯堵,那晚上散落的阴翳像斑斓的蝶翅,振翼一动,教人看花非花。
“我儿自己拿主意就好。”映荷看儿子面色犹豫,心里晓得这孩子还有什么说不出ko。商闻柳自小若是打定主意不开ko,怎么问都是问不出结果的,便也不再去问。
小妹扒了会儿白饭,忽然道:“哥哥是在京城有相好了吧!小檀珠,你见过没有?”
檀珠满嘴饭,呜呜嗷嗷说不出话,小妹兀自想入非非:“清谈佳人,止于君子之礼,又没有亲眷在京城,故而守着满腔相思......呜啊!”
“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商闻柳气笑了,作势要再给小妹脑门敲一栗。
“哎哥哥,我不敢了!”
程周氏看着一对兄妹,又发愁:“嘉树也十六了,还没有媒人来递贴。”
小妹滑头,瞟了眼商闻柳:“娘莫急我,等哥哥把嫂子迎回家吧!”程周氏瞅着丈夫,程谯云啜一ko银耳羹,一针见血:“你娘是怕没人瞧上你,娘子也不要急,我看邻家的小郎——”
“啊啊啊爹!”程嘉树撂碗,双颊绯红,及时打断了程谯云的话。
饭后小妹帮着母亲干活,檀珠看商闻柳父子俩有话要谈,也跟着去厨房帮工。
程爹喜欢侍弄花草,帮着收了碗,就去小花圃里看看花。
商闻柳取了件外袍跟着,父亲早年身体不好,总是咳嗽,他过去为父亲披上袍子,蹲在一旁看那些尚未开放的花苞。
有的草叶长得太高,妨害到其余花草,只能去除。程谯云拿把剪子,细细修剪过长的花枝。杂乱无章的花圃经一番整饬,顿时顺眼不少。
一刻之内,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着杂乱枝叶,圃中焕然一新。
“遇上烦心事了。”程谯云也没看他,自顾自修剪。
“没有。”商闻柳垂头,看着那些杂枝,五味杂陈,他迟疑片刻,“爹,去除杂枝是为让整片花长势良好,这是很小的取舍之道,可是杂枝本就是无用的,剪去也无甚可惜。”
“嗯。”程谯云专心地剪。
“可要是人......人命,要如何取舍呢。”
程谯云停下动作,搂紧外袍的领ko,偏头看着他。头顶整片天已经暗下来,还有大片大片的余霞聚在无穷远的茫茫一线,在天和平野的交际,秾艳金芒翻卷不去。
“想听听爹的回答吗?”
商闻柳仰起脸,点点头。
程谯云放下剪子,望向墙外,那里还烧着一点夕阳残剩的光晕:“爹是个穷教书的,一生都不必为这样的抉择犯愁,可是兰台不一样,你从小就有主意,你应该明白这件事情,不同位置的人都会有自己的答案。”
他起身想拍一拍儿子的头顶,却发现已经够不到了,于是手掌在商闻柳肩头轻轻拂去看不见的微尘。
“《楞严经》里说众生共业,就连蝼蚁都有‘业’,可是每逢大事,并不是某一人之过,却偏偏只要一个替罪羊。这不是因为法不责众,宇宙洪荒,世间万事勾连其中,一发既动万方牵机——这是俯观大局,可你能说那些身在局中心生悲悯的人就是错吗?”
“兰台,爹不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抉择,你不愿说,我也不强逼你说,爹只能祝愿你,从今夜到往后万万夜,都不必再为这样的问题伤神。”
......
“回老家了?”
温旻放下文书,随ko一问。
武释解开胸前甲衣,忙着擦汗:“是,圣上给了半个月假呢,馋死我了!”
末了才反应这是在镇抚司衙门里,话可不能乱说,在温旻凌厉的目光下轻轻抽了下嘴巴。
“孙修的家人记得也要照顾好,送些w问过去,别让人心寒了。”温旻又自顾自看起文书。
“昨天已经送了,他家里确实不太好过。从他家出来之后,我去问了负责收敛那些死士尸体的兄弟。”武释重新穿好袍服,找了张椅子坐下,“通常豢养死士的人家,吃穿住行也是东家提供的,他们身上的料子不是云泽本地,是京城铺子出的。染黑色料子的店铺不多,至少明账上只有那几家,我排查了,有这几家比较可疑。”
武释把写有名字的纸递上去,温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