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0
...算是吧。”
“唉。”原来如此,檀珠老成地摇头,“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呀。你们可要赶紧和好啊,我可馋陆哥哥给的蜜饯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吃。”商闻柳本是躲着陆斗的质问,一头扎进书房里找书看,可他哪里看的进呢,睁着一双恍惚的漆黑的眼,有些无奈地抽出心思看着檀珠。
忽然,他又魂不守舍地嘱咐:“最近我要出远门,你要不要去何伯伯家住?”
“公子要去哪里?有公干?”檀珠接着思索了会儿:“不去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商闻柳的眼神微微躲闪,按正常行进来算,云泽县距京城有四天的路程,除去耽搁在路上的时间,少说要十天半个月。更何况此行凶险,能否回来还是未知。
他怕檀珠追问,便顺着她往下说:“一个人在家记得锁好院门。”
说完还是不放心:“要是我太久没回来,你还是去找他。”
“要去很久吗?”檀珠没起疑心,小脚一深一浅地走到门边,拉开门往外走,她记着去门外看看陆斗走了没有。
“......半个多月吧。”商闻柳支支吾吾。
檀珠走到院门前,将门拉开一条缝,眼睛贴着望了望,发觉没人,便索xin拉开了,整个身子探出去。
陆斗已经不在门前,几根瑟瑟的枯草在风里发颤,一排青石板嵌在泥地里铺向外,门前萧条,看着不太吉利。
小姑娘都是爱漂亮的,自家门前也该漂亮些。
向屋里嚷了一嗓子,檀珠蹲下来,低头端详一阵光秃秃的泥巴地,心里嘀咕着种几颗花草在门前做点缀,正盘算着,忽的一双靴子映入眼帘。
是一双官靴,鞋面料子透着隐隐暗纹,在亮白的天光下显露出些许端倪。
她顺着靴子向上望,看见一张噩梦里时常出现的面孔,逆着光,呈现出黑沉沉的煞气。
院外一声巨大的推门响,商闻柳几乎是瞬间冲出房门,院门前小孩捂着额头,想来是刚才那一声撞着了,院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概是刚从宫里回来,刀还没卸,风尘仆仆的。
他松下一ko气。
那赫然是面带愠色的温旻。
檀珠一见他就打怵,眼泪已然在眼眶子里转,指挥使还没弄明白这孩子怎么总缩脖子瞪眼的,一声清脆的哭喊就响起来:
“公子!呜呜呜啊——”
温旻未及发怒,先被弄得一头雾水,困惑地想:好古怪的孩子。
檀珠哭哭啼啼往商闻柳身后钻,一抽一噎观察那不速之客接下来的动作。
但那骇人的高大男人只是定定地站在门外,不屑踏进门似的,商闻柳笼袖立着与他对望,也不说话。檀珠愣愣地看着这两人,觉得有种奇妙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动。
主人总归要招待客人,不管客是恁般模样,商闻柳虚虚一弯腰,脸上还是挂上和煦的笑:“指挥使进来喝杯茶?”
“不必了。”他拒绝,咬了牙问:“你自己要去的?”
他寻求着什么,或者是一句实打实的否认,或者是一盆兜头浇下的凉水。
“檀珠先回屋里吧。”虽已猜到他来是问这个,商闻柳还是觉得奇怪,这和温旻没什么关系,除非,除非——
商闻柳有些发虚,他垂下眼睛想一阵,知道自己没什么可惧,忽然对上那凌厉的视线了:“是我。”掷地有声,“是我自请前去的。”
真是一盆凉水。
温旻像是头次见他,目光忽的变冷了,将他从里到外刺了个透,好像跌进冰窖一样砭骨:“你......”
你就那么想着名利?
这是温旻几欲脱ko问出的话。
他们的交情不足以让这句话出ko,温旻懂得人情世故,咽回了肚里。
人要往高处走的,众生百业,无不是以此生枝展叶,可那都是奔着活路去,眼前这人已经为自己铺了一条死路,全然无知往上奔呢!温旻胸ko有些发紧,他见过那双眼睛里的光,不该是这样的。即非孤山林处士,至少是那梅根残雪,不该是汲汲营营追名逐利的投机之辈。
区区蚍蜉,妄图撼动参天巨树,死了也不顾吗?权势有什么好的?可温旻忘不了那一眼,不希望这样的人陷入泥淖,因此总想帮持一些,可现在呢,究竟是怎么了?
他全然会错意了,商闻柳也不晓得他的心思,更没想把故去县官是自己多年好友的消息大肆宣扬,只是叨叨地念:“是下官自请去云泽县,查明县官被害一案。”
小院子里谁也没说话,商闻柳没动,双手在袖子里捂着,一个冬天过去,肤色养得雪样的白。他人瘦,配上这样的肤色倒显出一些孱弱,好像风来便会倒地。眼下还有些青,是这两日睡眠不好的结果,眼角翘着,眼珠han了一些水光,反而透出些微怯的情态。衣裳是士人间流行的道袍,竹青色的,松垮披在身上,修长脖颈伸出来,不至于太细太瘦弱,白嫩嫩的露在风里,两摆的暗褶露出来一小片,欲语还罢,犹抱琵琶半遮面。
温旻犹自怀着怒气,居然就这么不知不觉把商闻柳上下扫了个遍。
“指挥使特意前来,是有什么指教?”商闻柳像是看出来温旻的不悦了,还是柔柔好拿捏的样子,温旻却在这一声里败下阵来。
指挥使按着刀,他的确是来指摘来责问的,此时却说不出什么斥责的话。
温旻背过身,冷冷抛下一句话:
“武释会随你同去。......他是可信之人。”
怕听到院内的回应似的,指挥使长步一跨,抬脚过了那道莫须有的门槛,倏地没影了。
皇宫的圣旨很快拟好。
休沐第二天,刚点过卯,大理寺迎来浩浩荡荡一队人,为首的松湛穿一身煊赫的大红贴里,金线隐隐走在蟒襕里,内宦昂首瞧着满衙跪下的落魄士人,细白的手一抖,明黄圣旨落在手里,轻轻展开,宣读起来。
商闻柳跪在傅鸿清身后,看着圣旨送到傅鸿清手中,再递到他面前。
那漂亮精神的内宦笑吟吟说了声:“贺喜商大人了。出宫时顺道过尚宝司,陛下嘱咐给您带了符牌和出京用的临时水牌,请商大人查阅。”
符牌是用象牙制成,上书御赐五品淮南道监察使,侧边楷刻了一行小字:出京即用。
商闻柳看他身后跟着一大列青贴里的小太监,再后面是黑压压的锦衣卫缇骑,排场极大。他有些眩晕,凝神望着手上的牙牌,“五品”两个字几乎烧热了他的眼睛。
往后的路上,他还有机会再触碰到这样的符牌吗?
又或者说,此一去,他还有“往后”吗?
忘了是多少年之前,继父的字画摊子被过路的官差蛮横掀翻,他蹲在父亲身边,抹眼泪骂道要做官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