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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家不过是替陛下传个口信给宇文将军,将军不必如此诚惶诚恐。”
说着,他做了个手势,身后两个小太监悄无声息退出营帐。
宇文苍听到“诚惶诚恐”四个字,脸上闪过一阵恼怒,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拳头,像是在努力压抑着胸腔中的怒气,他低着头半晌,仿佛内心经历了一场天人交战,等平息掉所有情绪,才重新抬起头抹了把脸,问:“敢问闵总管,陛下给微臣传了什么口谕?”
说出这话时,他声音沙哑到十分艰涩,生怕从言诉嘴里听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怪他防备心如此重,毕竟那样一位不仁不义的皇帝,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宇文苍站在原地,佝偻着身子,肩上仿佛压着沉重的大山,他想起两年前,自家刚刚及笄的女儿被逼着嫁给王皇后弟弟的场景,突然就觉得呼吸不过来。
“昨日,皇后娘娘给陛下进言,说她娘家弟媳成婚两年未能生育,怕是身子坏了,希望将军家再抬一位千金嫁入王家做贵妾,好给小国舅延续香火。”
“陛下答应了,命杂家特来传口谕给宇文将军。”
伴随着言诉那有些刺耳的声音,宇文苍只觉得脑子轰隆隆的,一道惊天大雷响彻耳际。
他面容扭曲了一瞬,一把抓住言诉的衣襟,青筋暴起的手背昭示着他的愤怒:“你说什么?陛下竟然同意这种荒唐事?他莫不是……”
未尽的话被吞入腹中,宇文苍恶狠狠盯着言诉,像是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窟窿。
“宇文将军息怒,这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旨意,杂家只不过奉旨传话而已。”言诉拂开宇文苍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好整以暇看着他,眼中适时露出同情。
“将军一定很不满吧?”
宇文苍脑子正乱成一团,一面觉得可悲,一面又不得不计划着对策。
听他这么说,铜铃似的两眼瞪了过去:“你什么意思?”
言诉轻笑一声:“将军家里共有两女一子,两年前,贵府大千金生日那天乘马车去庙里进香,不料中途被皇后娘娘的弟弟王翔见色起意,将其掳走并……”
“事后令千金上吊自尽被救下,将军告到陛下跟前,想要个说法,不料在皇后娘娘的劝说下,陛下竟然命你把女儿嫁给刚丧妻的王翔,好瞒下这桩丑事……”
“闭嘴!”
听他讲述起两年前的丑事,宇文苍大吼一声,目眦尽裂瞪着他,仿佛把他当做仇人似的,恨不能撕成两半。
他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一个在沙场上流血都不吭一声的男人,此刻竟然哭了。
是他无能,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在女儿被王翔那畜生侮辱后,反倒在陛下与皇后的逼迫下把她嫁了过去。
当初他是想拼死反抗的,但宇文家不止有他们一家五口,还有上下几百个族人,有颜家被灭族在前,他毫不怀疑穆德帝的心狠手辣。
王皇后是穆德帝的心尖宠,她本是王家一小小庶女,一朝被接进宫封为皇后,连带着她的生母和弟弟也翻了身。
王翔以前只是王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子,分家产都没他的份儿,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当了皇后,他也越过家中的嫡出兄弟,成为王家最有权势的人,人称小国舅。
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连宇文苍这个三品将军都不放在眼里。
言诉默了默,静静等宇文苍哭完,擦干眼泪,才重新道:“将军难道就甘心再送上家中女儿,给王翔当贵妾吗?”
宇文苍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看上去十分魁梧,但他两个女儿都如花似玉,一个赛一个漂亮,所以也就招来王翔的觊觎。
“闵总管这是何意?”宇文苍瞪着赤红的双目,眼里的红血丝令人触目惊心,倘若换个人,说不定被他吓坏了,然而言诉却恍若未觉,依旧笑盈盈看着他。
“宇文将军,我们谈谈合作吧,不知将军可还记得十三年前被灭族的颜家?”
宇文苍恍惚了一瞬,颜将军的面容依稀在他脑海中浮现,其实宇文苍原本出身没落家族,为了搏一个前程,他弃文从武,进入颜将军所在的军营。
刚从军时,他甚至得到过颜将军的照拂,颜将军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陛下刚给颜家定罪,说颜将军父子早年曾经与逆贼勾结时,宇文苍根本不信,这朝野上下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呢,颜家世代忠良,颜将军父子每次征战沙场都是拿命在拼,他们不在乎荣耀,不在乎金银财宝,得来的赏赐全都分给了手下,他们只想让自己保护着的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可陛下说的话就是圣旨,圣意已定,谁敢给颜家打抱不平?
“颜家,你为什么提起颜家?你和颜家什么关系?”宇文苍重新看向言诉,那张之前在他看来过于俊秀,是奸宦标配的脸,突然意外的和记忆中颜将军的脸重合。
他们竟然有几分相似。
“你究竟是谁?”宇文苍心里一颤,忽然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一个天大的秘密。
“十三年前,颜家被灭族不久,静亭侯府的小公子便莫名其妙丢失,随后那位出身颜家的静亭侯夫人被贬妻为妾,这些将军可记得?”言诉缓缓道。
宇文苍对上他的眼睛,脑海中回忆着十几年前的往事,彼时因颜家灭族,京城内外人心惶惶,颜瑾这位唯一存活下来的外嫁女就显得格外瞩目。
宇文苍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和妻子说起颜瑾,妻子曾无比悲伤的感叹,说颜瑾虽然活下来了,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静亭侯府可不像那种有情有义的人家。
之后不久,颜瑾母子俩果然出事了。
“你是……”宇文苍感觉自己声音都在打颤,“你是静亭侯府那位丢失的小公子?”
他不敢置信看向言诉。
据妻子分析,那位小公子丢失多半是静亭侯府有意为之,很可能被拍花子的拐走了,年仅五岁的孩子丢在外面,从富贵窝进入群狼环伺的险境,他会遇到什么?
宇文苍以前从来不敢深想,但是看着眼前穿着太监服,哪怕站在内宫权势顶端也挥不去满身戾气的青年,他猛然发现,这孩子所遭遇的一切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可怕。
言诉从营帐里出来,抖了抖身上的外袍,服侍他的小太监见状急忙上前殷勤伺候着:“总管大人,既然事情已经办妥,咱们是不是该回宫了?”
以往闵溪因那种说不出口的病态心理,对手下人要求很严酷,这也导致,未来某天当他失势以后,手下人纷纷倒戈。
不过言诉却深谙御下之道,他知道这些小太监常年呆在深宫,难得出宫一次,心里肯定向往外面活泼自由的气氛,便大手一挥:“难得出来一次,杂家给你们放半天假,随便你们去吃喝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