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36
医道琼琳
“我是说真的,你不觉得此处越来越拥挤,越来越窒息了吗?”段月白始终将宋潮青护在后面,自己前面的衣衫沾满了血污,而宋潮青身上却十分洁净。
正如他所说,这个地牢就像是个无底洞,里面深不见底,永远有怨尸爬行而出,
“唐掌门,这里怨尸太多,我们能够活动的空间确实越来越小了。”解连笙说道。
云夙鸢也应道:“是啊,而且这些怨尸始终在乱跑,若是一不小心跑出了地牢,跑到外面去了,那安树的百姓……”
一说百姓,宋潮青捏了捏段月白的手:“解云楼一死,他曾经配阴婚的那些尸体……会不会也有怨尸?若是都破坟而出……”
这话一出,几人皆是一怔,解连笙明知答案,却羞愧万分,不知如何开口,嗫嚅了一下,委婉道:“我们还是尽快从这里出去吧,以免外头出什么乱子。”
“你知道路么?带路就是。”段月白虽这么说着,可也觉得让他带路的希望渺茫。
目之所及之处都是怨尸,或是能动或是不能,那半截捆绑着解云楼的牢门以被掩埋在怨尸残骸当中,远近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们脚下的尸体已堆得快到膝盖,再过一会儿,怕是连走都走不出去了。
正当众人都思索应当如何是好时,沈翳突然发出一声与他本人毫不匹配的尖叫,随后倒在怨尸堆中,疼得打滚,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了。
“坏了。”段月白道:“我方才用符咒探入他心脉之中,想要替他疗伤,却发现沈翳体内有一种很霸道的东西,或许想要……摧毁他的心脉。”
“什么?是什么符咒吗?”宋潮青问。
“不,应该不是。更像是……”段月白顿了顿,道:“蛊。可又不像妖蛊,我摸不准。可那东西很刁钻毒辣,我没探出深浅来,想办法出去吧,我封了他的心脉,暂且没事,时间久了也不好说。”
这时,地牢某个角落突然塌了,竟然塌出一方小天地来,光洒进来,然后这破洞越来越大,人声便传了进来。
“果真是掌门!”
“掌门在这儿!”
“师兄!找到掌门了!这里怨尸甚多,快布结界,将掌门营救出去!”
“我就知道掌门向来匡扶正义,怨气如此浓重之处,他必然会来除魔卫道的!”
原来是青城剑派的弟子们到了,他们手里提着灯笼,将地牢拆出一个口子。
为首的弟子最先发现地上怨尸的异动,带领师兄弟们一一封印了,最后想起这座地牢,本是想过来与解云楼掌门共患难,却阴差阳错地误将解连笙当成了那个已死之人。
“不,我不是……”解连笙摇头,想要矢口否认。
可身侧的唐沛凝却狠狠拧了下他的后背,低声在他耳后说道:“太一门已灭,青城剑派便是天下第一大修仙门派。若是群龙无首,便会有人浑水摸鱼,成为祸端。”
解连笙手脚冰凉,他从来都是解云楼的影子,青城剑派这么大的天地,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一切只因入门之时,师父批命,说双生子不详,一良一莠,良为祥瑞,莠为祸胎。
他从小体弱,师父认为他便是祸胎,一开始便想将他秘密处死。
是解云楼舍命相求,师父才同意保他一命,做假死局,让全门上下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这才活到今天。
也正是因为这一命的恩情,解连笙这么多年一直为兄长卖命,是错是对从未置喙。
可如今踏在众多人的尸骨上头,解连笙连兄长的衣角都找不见了。
解云楼真是祥瑞?
他真是祸胎么?
师父羽化多年,无法再说答案。
就算他还活着,也未必将这么大错误轻易认下。
可他好容易活一次,凭什么就得当一道影子,凭什么不能为他心中的“道”战一战?
“你要知道,修真界再禁不起折腾了。”唐沛凝沉声道。
“掌门,我们该怎么做?此处怨尸数量太多了!”为首的弟子急道。
面前的弟子们都是他熟悉的,解连笙曾默默记住每个人的名字、长相、喜好、习性、长处,期待有朝一日能够站在人群中与大家相处,而不是当一个“死人”,却不曾想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派上用场。
“莫予,你最稳妥,先将沈掌门抬到地上,好好安置,不得怠慢。顺便将这几位道友一同引出去,免得危险。”解连笙捏紧了拳头,学着兄长的样子发号施令。
他没想到,第一次做这种事竟也得心应手,看着莫予听从命令将沈翳轻轻背起,往洞口走的样子,心中的自信也增加了几分。
见段月白他们几个的身影从洞口消失,解连笙给自己鼓了把劲儿,大声道:“剩下的弟子,与我一同画烈火镕金符,将怨尸融于地牢!”
话音一落,一呼百应,青城剑派弟子整齐划一,先以球状结界护住自己周身,随后从左侧取符,右侧取朱砂,就连画符的姿势与角度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瞬间,地牢中一个个符咒亮起朱红色的光来,像是初入凡间的火种,慢慢燃起火焰来,瞬间便成了燎原之势!
段月白在破碎的洞口往里望,咂咂嘴,道:“凡人。这道符画得十分有待提高。”
劫后余生,宋潮青在血污里滚过一圈,出来时竟成了人堆里最干净的一个,他的鞋尖都没溅上一滴污血。
宋潮青将段月白的偏爱看得明明白白,心疼他那么爱干净的人,如今满身的污秽——方才段月白次次挡在宋潮青面前,无论怨尸的污血多脏多臭段月白有多厌恶,也不让它脏污了宋潮青分毫。
由此,宋潮青知道自己栽得很彻底,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从怀里摸出帕子来为段月白擦血,轻轻摸着对方的头发。
“别碰,很脏。”段月白用手心稍微拦了拦。
“这有什么。”宋潮青不为所动,顺势将段月白的手攥住,隔着帕子捏了两下:“段大师不但是个画符高手,竟也是个剑术大师,我心悦诚服,五体投地。段大师何时收徒?我愿为其首。”
不等段月白说话,宋潮青自问自答似的又说:“哦,不可不可,我们不能做师徒。师徒相恋有违纲常。”
段月白让他说得满脸通红,唐沛凝在一边一直做呕吐状,认为这两人已经酸得不可方物。
沈翳已经昏迷过去,云夙鸢为他诊脉,可也没真的诊出什么来,她那点微薄的医术,如今才觉得是天下第一大鸡肋,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
他们中间,最冷静面对这事的人竟然变成了苏巢,她从云夙鸢手中夺过沈翳的手腕子,仔仔细细诊了一遍,半晌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