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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一下,而后又很快低下头:“公子心善,但您救不了所有人。”

沈明欢是要买干活的人,这些瘦骨嶙峋的小孩明显没有成年人合适。

好歹相处了一段时间,随青知道他这位公子实际上最是心软不过。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救得了这两个小孩,救得了巷子里所有的奴隶吗?

燕都之外,还有沧都会都,燕国之外,还有缙国雍国。这天底下那么多那么多的苦命人,沈明欢能救得了多少?

“随青,你好啰嗦。”沈明欢打断他的伤春悲秋:“付钱去吧。”

随青抿了抿唇,自腰间钱袋取出一锭碎银子,这是他身上最小的钱额。

他从马车上跃下,将碎银子抛给奴隶贩子,“买这两个小孩儿,够不够?”

随青长衫整洁,身后马车豪华,一看就是惹不起的贵人。

老鸨不敢争,也没钱争,只好在一旁陪笑。

奴隶贩子谄媚地递过草绳:“够了够了。”

两个孩子靠在一起,压抑着哭声流泪。

为逃过一劫的命运,也为不可捉摸的未来。

随青牵着草绳回来,本想绑在马车的车辕,却听到沈明欢语调散漫:“随青,让他们上来吧。”

“公子,这不合规矩。”随青本能阻止,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的逾越。

他道了声“恕罪”,而后又应了句“是”。

随青把两个小孩抱上马车,他虽不情愿,动作却十分温柔。哪怕两个孩子满身伤痕,也没被弄痛。

察觉到怀抱里暗含的珍视,两个孩子小声地惊叹一声,忽然便安心了许多。

随青小心掀开车帘,沈明欢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随青,你今天有点奇怪啊。”

随青不知该怎么回答。

沈明欢也不需要回答,他目光越过随青看向身后的奴隶市集,声音中带着安抚:“你且看着,不出三年,孤会让明月朗照之地,再不会有这种地方。”

第140章 送君扶摇上青云(8)

马车还在缓缓往前。

得益于从小训练的听力, 随青能从周围的叫卖声中准确分辨出马车内那人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

“公子,回去吗?”随青犹豫片刻,仍是请示道。沈明欢说他奇怪, 可在他看来, 今天的沈明欢同样不似寻常。

沈明欢从来不会这样沉默而沉重,他对着燕帝都能嬉笑怒骂,满身才华傲气掩也掩不住。

“不,继续往前。”沈明欢很少有这种烦躁的感觉,他一向想做什么便去做, 对“韬光养晦”这四个字嗤之以鼻。

真奇怪,他能劝南怀瑾徐徐图之,偏偏轮到他自己,恨不得现在就掀了这天地。

沈明欢这一路上买了不少人,除了马车内两个抱在一起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孩子, 其他人都让奴隶贩子送到了府上。

整个市集都知道,巷子里来了一个不缺钱大手笔的客人。

只不过大概是看出沈明欢的身份不一般, 贩子们没敢簇拥上来,只挥着鞭子让奴隶们站得笔直,如同展示货物,希望能被沈明欢看中。

沈明欢买的人感觉没什么特点,男女老少皆有,强壮的、瘦弱的, 甚至奄奄一息的。

连随青看了都觉得疑惑, 他问道:“公子, 您想买什么样的奴隶?”

他可以让贩子把符合要求的挑出来,这样沈明欢就能早点回府了。

这个地方肮脏、血腥、没有底线,不适合被清风朗月一样的公子看到。

沈明欢的目光从那些死寂的眼神上掠过, 叹了口气,“随青,孤救不了所有人。”

随青绷直了背。

这话似曾相识,是他方才用来劝沈明欢的。

随青干巴巴地解释:“公子,你已经救了很多人了。”

他也不知为何,这话从沈明欢口里说出,莫名就带着一种重逾泰山的悲哀。像是九天之上的神明眺望人间,苦难便凝成了眼角一滴血泪。

沈明欢显然没从这句空白无力的解释中得到安慰,他指了指右侧某个角落,“随青付钱,把他买了,我们就回去吧。”

随青如蒙大赦,转过头,发觉自家公子的喜好依旧不可捉摸。

角落里只有一个奴隶。

他半躺在地上,身上零落着斑斑血迹,腿以一种不正常的弧度扭曲着。

奴隶贩子恶狠狠地拿着烧红的烙铁过来。

一枚碎银被当做暗器投掷出去,正好打掉了贩子手里的烙铁。

随青冷声道:“这个人,我们公子要了。”

贩子猝不及防被打中手,吃痛下正要骂人,刚转头便看见那辆口口相传的豪华大马车,顿时眉开眼笑。

“啊呀,原来是大人您啊,这个奴隶能被您看上是他的福气,不过这个不听话,您看要不要看些别的?”

随青不答,低声向沈明欢解释:“应该是多次逃跑后被抓回来的奴隶,为了打消他们逃亡的念头,贩子会给他们刺字或是烙印。”

这是连奴隶多会觉得耻辱的刑罚,此后除非钻进深山老林,否则所有人见了都会知道他们低人一等。

“是啊是啊,跑了八次了。”贩子讥笑道:“还把自己当大家少爷呢,梁国早亡了!”

有刺字的奴隶通常意味着不驯服,价格也会偏低,他一般不这么做。

但是这个奴隶老想着逃跑,甚至还怂恿别的奴隶一起跑,实在气人。

虽然很想做成这笔生意,但是这么不听话的奴隶他可不敢卖给贵人,否则万一又闹出点什么事连累他怎么办?

“大人,您看看这个,这个据说念过书,还会写字。”贩子拽过旁边另一个奴隶,点头哈腰。

沈明欢掀开帘子一角,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孤给的银子,不够买下你所有的奴隶吗?”

他语调轻缓,不疾不徐,可贩子仍是莫名渗出了一身冷汗,“够,够。”

燕国还没有太子,能用“孤”这个自称的,只有那位被送来为质的雍国太子。

谢知非勉力睁开眼睛,没看救下他的随青,视线直直望向马车上白衣束发的矜贵公子。

这是谢知非第一次见到沈明欢。

后来许多年后,谢知非想起年轻时的狼狈与潦倒,他无数次庆幸自己逃跑了八次。

即使把自己折腾到遍体鳞伤,即使险些丧命,他终究是拖到了沈明欢的到来。

谢知非如今这情况也走不了路,沈明欢让随青把他也带上了马车。

薰炉仍在散着幽幽清香,遮不住三人身上的异味。谢知非浑身染血,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座椅。

如果管家看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富丽奢华大马车变成现在这样,估计会两眼一翻晕过去。

幸好马车足够大,随青把人安置在边缘角落,他看着这人惨淡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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