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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坠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木头,半个拇指大小,颜色很深。就像是在老宅子里放置了几百年的物件,而且几百年都没见过阳光,看得人心里不太舒服。
安珉下意识觉得这东西有点邪,但还是强忍着将吊坠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他今天已经不太敢睡觉了。
可他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一到了晚上就困得要死,刚躺上床就睡着了。
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时,安珉的脑仁都在隐隐作痛。灵魂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又累又困,另一半在惊恐颤抖。
他悲哀地认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被那什么邪神诅咒了。
安珉心里烦躁,身上也出了冷汗黏糊糊的,索性打算洗个澡。
他和另外三个年轻人合租了一套房,主卧住着一对小情侣,另外两个卧室是他和另一个男生的。平日里他们四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关系也说不上好。
拿了一套新睡衣走进客卫,安珉路过镜子时往里面看了一眼,被自己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这段时间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连带着身形也消瘦了不少,但从没像今晚一样显得那么枯败。那个噩梦仿佛有生命似的,在一点点吸食他的精神。
淋浴花洒打开之后,水声让原本就安静的房间显得更加死寂。
自从在湖边受伤,安珉就有点怕水,此刻的水声让他潜意识感到不安。
他抑制着那些不太受控制的情绪,抿了抿唇,嘴唇上勉强浮现出了一点血色。
安珉洗得比以往都快,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狭小的空间。
正闭着双眼,将头上和身上的泡沫都冲干净的时候,淋浴室的灯突然灭了,只剩下外间一盏小灯。
他甚至没有听见灯光坏掉的轻响,光亮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照理说外间的一盏小灯虽然昏暗,却也足以将淋浴室照亮了,至少不会让人摸黑。
可安珉的视野突然之间沉入了黑暗。
一瞬间所有的神经都警觉起来,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下意识反应。
他讨厌黑暗,黑暗是夜盲症患者的天敌。即使光线稍微昏暗一些,都意味着他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连走路都困难的弱者。
水还是热的,但安珉感觉周遭的空气忽然变冷。他仿佛被扔进了冷库,皮肤上没有被热水淋到的地方迅速失温。
哗啦啦的水声里似乎藏着另外一种细小的声音,就像某种大型肉食性动物踩过水塘,也像是阴冷的蛇从积水的地面爬行过去。他慌忙关了花洒,而那个细小的声音也在一瞬间消失了,四周一片死寂。
完全的黑暗与寂静之中,安珉又想起了湖边的血迹。
那些比湖水更加粘稠的鲜血一点点渗入扩散在湖中,很快又变得不可见,但他知道自己的血液将永远留存在雪镜湖中。
他睁着双眼,徒劳地看着前方。
热水关了之后,水分一蒸发身上便更冷了。他轻轻颤抖着,尝试伸手去摸墙,好给自己一个参照物。然而手刚伸出去,他就猝不及防碰到了某个冰凉的东西,不是墙,他记得墙壁没有这么近,而且触感也完全不是那样。
安珉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将手收回来。那种寒冷刺骨的触感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像是雪,但比雪更加粘稠。
黑暗给了他更多想象的空间,他在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东西,从东方的鬼到西方的恶魔,最后却无法勾勒出这个东西的准确样貌。
“……是谁在那里?”他鼓起勇气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但与此同时那个细微的声音又响起,就在他面前。
安珉几乎自暴自弃地睁眼立在原地,他已经可以预见,若灯还亮着,他一定会发现自己正在与某个未知的东西对视。
浴室里的灯又亮了起来,开始快速闪烁,仿佛老式灯泡接触不良一般,闪得人眼花缭乱。安珉的夜盲症使得他在这短暂的光亮中也看不清东西,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只是有网状的光斑在飞快晃动。
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光斑之后,庞大而惨白,却又像他的幻觉,或许是白色的瓷砖在眼底留下的残影。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也随着灯光的明暗而加快,就要跳出胸腔。
他努力看着前方,但根本看不清……
安珉仿佛变成了迈入深山风雪之中的旅人,踽踽独行。
他该逃走的,可是这种情况下他根本逃不出去。
想要离开浴室就必须往前走,而那个声音就在他绕不开的前方,更何况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冻僵。
一种人类原始的恐慌袭上心头,他几乎无法控制这种害怕的情绪,双腿一软,直直地往下倒。
膝盖狠狠砸向地面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跪在了一地碎冰上。
痛意让他突然清醒过来,并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如果再不想点办法,自己就将以祭品的身份葬送在这位邪神手中。
冷静……要冷静……
“不管你是谁,你都找错人了。”安珉声音很是嘶哑,抬头看向闪烁灯光中的一片虚空,“我不是你的祭品,也不是你的信徒。”
凌晨的广袤夜空下,无数栋高楼大厦沉默地伫立,灯光稀疏,这是整座城市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
而在城市中一个最普通的角落里,一栋普通的高层住宅,一间普普通通的浴室,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跪倒在那里,神情有所不甘。
他所望向的虚空中并没有任何物体存在的迹象,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一层薄冰从地面慢慢往墙上扩展,就快要延伸到天花板。
气温骤降,赤裸的青年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
一大串水珠从地面腾空而起,靠近安珉,在接近的过程中凝结成冰,最后变成一条冰蛇缠上他的小臂。顺着手臂蜿蜒向上攀爬,一圈又一圈,直到爬到他的肩头,探出了上半身。
透明的冰锥立在青年眼前,凹陷的眼窝处仿佛有一双眼睛直视着他。
灯光依旧在闪烁,安珉的左手和肩头被冻得有些痛。死亡的利刃就悬在他头上,他却连带来死亡的东西都看不清。
本能中生出的勇气驱使着他继续挣扎:“我知道你已经有很久没收到过祭品了,你知道……知道为什么人们不再向你祭祀了吗?”
安珉在心底狂喊救命,这个邪神听得懂人话吗?就算曾经听得懂,那也是千年以前的语言了,普通话可能超纲了吧……
但他觉得自己的话或许有用,这个邪神既然被他引了出来,那就应该是想要被祭祀的。如果自己戳中了对方在乎的事情,勾起了对方的好奇心,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可肩头的东西迟迟没有动静,没有杀他,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干他大爷的,怎么这么冰,可能还没被邪神吃掉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