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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显现出来了,钟恪行摇摇头。
“我们吃汤圆,还有年糕——我听说,北方是要吃饺子的。”
“当然,”蒋小城提起了兴致,同钟恪行说,“而且要吃肉和芹菜馅的水饺,寓意新的一年,勤勤恳恳,还会在里面包硬币,谁吃到了,谁就是这一年里最幸运的人。”
钟恪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想了想,道:“我的钱包里,有几枚硬币。”
这个意思,是要遵循北方的习俗了。
钟恪行的窝心之处就在于此,没有一句甜言蜜语,却总是像这样,在不经意间让人感受到他的心意。
蒋小城轻声说:“吃汤圆年糕也可以。”
“那就……早上吃汤圆,晚上吃饺子。”
钟恪行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垂首认真做着笔记,钢笔和笔记纸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边说:“楼下的超市会照常开,明天早上我去买汤圆,吃过饭,我们就一起到市场,买芹菜、鸡、鱼,我们两个人,也吃不了很多,年夜饭四道菜,再加上饺子,怎么样?”
蒋小城坐在他身旁,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写,一边点头。
“另外两道菜,做什么?”
“你想吃什么?”
“蒜蓉白菜粉丝吧。”
“粉丝……白菜……还有呢。”
“再做一道清爽些的,嗯……蔬菜沙拉?买点儿生菜、小番茄、彩椒……”
蒋小城说什么,钟恪行就写什么,一来一去的,整张纸都记满了。
忽然的,蒋小城又道:“中午我们吃火锅吧。”
“火锅?”
“嗯!我想吃海鲜,可以买点儿大虾、螃蟹、鱿鱼、扇贝……也不要麻辣锅底,要清汤,保持海鲜的原味,这样才好吃。”
钟恪行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眸,静静地听他讲,然后说:“好。”
这一个“好”字,“h”和“ao”之间拐了一个弯,饱含了迁就与宠溺,钟恪行自己没觉出什么,蒋小城却听出来了。
心中一阵怦然悸动,久久不能平静。
“所以要买哪一种鱼?”
问题抛出去,却没有得到回应,钟恪行放下本子,疑惑地抬起头来,问:“怎么——”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又忽地消失不见,这“偷袭”来得快,去得也快,让人措手不及。
蒋小城因为自己的举动羞得浑身发烫,他扬起淡红的脸,水润的眼睛里盛满了无数星光。
“你能和我一起过年,我很高兴。”
钟恪行的心软成一片,又无奈得想叹气,他问:“那为什么不肯和我回家。”
蒋小城道出了实情。
“你们是一家人,过年,当然是要一家人在一起。”
换而言之,蒋小城是外人,这样特殊的日子,和钟恪行回去,本来也不合适。
钟恪行想和他说不要太敏感,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早就没有了什么合适不合适,也想和他说别考虑太多,爸和妈对他都是欢迎的态度。
可这些话,都没有出口。
而是轻声道:“那明年呢?要不要和我回家?”
蒋小城转过头去,又扯过被子,向上拉了一拉。
“明年的事情,再……再说吧。”
这一番言行举止,羞赧的成分更多,钟恪行没有再逼迫,重新把目光落回到笔记本上。
推一推眼镜,笃定地说:“明年不回,那就后年,大后年,大大后年,迟早要和我回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为什么我写得这样慢大哭
第48章 Q48
除夕是国人最重视的节日, 从早到晚,都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不能做伤和气的事,接下来的一年,才有可能顺顺利利。
蒋小城很小的时候,也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很期盼这个节日,他的期盼,不是因为漂亮的新衣新鞋, 也不是因为丰盛的佳肴美味。
而是因为平常阴晴不定的母亲, 囿于千百年来的习俗, 在这一天, 也会换上温和柔顺的脾气。
他们生活的小镇,从镇东走到镇西,不过一个小时。稀零的人口, 靠着一所公立学校和一个火车
站维系在一起。
在面馆里拼桌的两个人,即使之前从未碰过面, 聊上几句, 向上数几代,就有可能发现彼此是亲戚的关系。
因此,在这里, 谁家也藏不住秘密,提起蒋小城的母亲, 大家更是熟悉——一个漂亮但苦命的女人。
在除夕这一天里,蒋小城的母亲会让自己的漂亮发挥到极致,起个大早,挤出一大掌洗发液, 仔仔细细地揉出丰富的白色泡沫,让每一根发丝充分浸润在其中。
这时候,母亲会抹一把脸,稍稍偏过头,说:“小城,给妈妈倒水。”
家里面没有花洒,蒋小城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他会将热水和凉水兑在盆里,用指头探探温度,再一瓢瓢舀起,站到矮凳上,小心翼翼地浇在发根处。
吹风机呜呜直响,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披散下来,接着是擦雪花膏,描眉,涂口红,换上最贵的衣服,镜子里的人,简直堪比电影画报里的女主角。
只是一年年过去,再精湛的化妆手法,也难掩病容。
舅舅家的除夕,相较之下更加热闹,蒋夏很小,七八岁的年纪,有着消耗不完的精力,一会儿吵着要玩雪仗,一会儿叫着要放鞭炮。
舅妈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菜刀剁肉的声音霹雳乓啷响个不停,她会抽空佯怒道:
“刚买的衣服,等会儿弄脏了,看我不收拾你?!”
“安静一点儿!要不就去看电视!”
也会朝着屋外扯嗓门:
“小城!看着你妹妹!别叫她到处乱跑!”
到了晚上,吃完年夜饭,围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时,蒋小城也会得到一个大红包,里面塞的钱,和蒋夏一样多。
其实舅妈除了嘴上不饶人,待蒋小城也算好,一个不富裕的人家,能够平白无故地收养一个孩子,供给他吃穿上学,还要有什么错处可挑?
只是寄人篱下的滋味太不好受,尤其是一家三口你言我笑,其乐融融,自己一个外人在旁边看着,实在不知道把自己安放在何处好。
所以上了大学后,蒋小城就自己过除夕,可除夕本就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一个人的除夕,就不能称作是除夕了。
有什么东西落在额头上,又慢慢地向下移动,蒋小城觉得痒,浓密的睫毛轻颤几下,睁开了眼睛。
钟恪行早已穿戴整齐,清新的薄荷气息近在咫尺,他说:“还不起床么,汤圆已经煮好了。”
明明是催促的话,却用极尽温柔的语气。
一夜的梦,都如云雾般消散殆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蒋小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