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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刺史府赴宴。

卫姌身穿一身银灰大袖袍子,头发全束于纱笼小冠,两鬓光溜溜的,白玉似的小脸全露出来,唇红齿白,娇姿艳质,真如画中的人儿一般。桓启目光在她身上一遛,心里欢喜,可周围侍卫仆从众多,他并未说什么,扶着她上车,自己骑了马,朝刺史府而去。

刺史府内外彩灯高挂,比元日时更见热闹。士族举宴本是常事,今日不光是桓府中人,还有一些州府官员也被邀来。司马引萱到来,又请了几家贵女作陪,幸而刺史府前宽阔,车马众多也未堵。

卫姌跟着桓启入府,路上所遇几个官员,都主动来与桓启打招呼。这些日子桓温的做派整个荆州官场都看明白了,如今世子也只担了个名,实际上权力真正下放的是桓启。这些官员最是头脑灵活,知情识趣,也不拿桓启当成普通桓家郎君,各个都是殷勤备至模样。

卫姌跟在一旁,进府路上就停留了几回,全是桓启与人寒暄,她见无人注意,正要独自进去,桓启突然就扭过头来,“做什么去,今日人这么多,跟着我别乱走动。”

卫姌心里咯噔一下。

旁边几人听见了,却都觉得是桓启念旧,仍把卫家郎君视作手足。

到了内堂,里面也布置了十来席,桓启与桓熙两席并列,以左右区分,世子局左为尊。桓熙早来一步,身边也有不少人围着。他是桓温长子,母族尊贵,有许不少人认定他是未来桓家之主。

两席之间泾渭分明,格局已经再明白不过。

卫姌瞧了一会儿,暗自感叹桓家内部局势复杂诡谲,桓启如今的处境也不容易,想着今日依照桓温安排离开,日后如何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心渐渐静下来,安然坐在一旁。

不一会儿,桓温夫妇相携出现,司马引萱和一众贵女也露了个面。但她还没嫁进来,是客宾身份,司马兴男在相邻的院子另设了宴席。司马引萱说了几句讨巧吉祥话,便与贵女们离去。

在场全是出自荆州高门的士族女子,各个锦衣华服,抹脂施粉,却没一个风头能盖过司马引萱。

桓温目光有意落在桓启一席,却见桓启并不关心司马引萱进出,有一搭没一搭与人说着话,手里却夹了一筷时蔬到卫姌面前。

席间众口一词赞扬司马引萱高贵娴雅,言辞间暗示这是好婚事。司马兴男神色未变,不动声色朝张媪瞥去一眼。

张媪悄悄走至堂外,将等候许久的婢女叫来,吩咐两句,随后那婢女去内室取了酒壶出来,和一群婢女进入内堂,为客人添酒布菜。

席间只是饮酒却是寡淡,酒过三巡,便有打扮妖娆的伎子入席,在丝竹声中翩翩起舞。本朝士族风气开放,寻欢作乐成风,众人早已习以为常,一时场面变热闹起来。

一个婢女到桓启与卫姌这席,跪在一旁,手持酒壶,见桓启杯中空了就主动斟满,服侍极周到。卫姌见婢女只看着桓启面前杯子,对自己却不甚在意,心下还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桓温眼风扫了过来,略定了一定。卫姌看见心中一动,便要起身。

桓启席间应酬不断,却始终放了一份心力在卫姌身上,几乎即刻就扭头看过来。

卫姌道:“里面太吵了,我出去散散。”

席间伎子歌舞作陪,已有些人酒后露出放纵姿态,桓启见卫姌脸上没有半点脂粉,微微泛红,不知是吃了酒醉的,还是因为那几个大胆放浪之人害羞。他四下一扫,心想卫姌到底是个女郎,如何能叫她看这些场面,便点头放行,却又不放心,嘱咐道:“出去把蒋蛰叫上。”

卫姌满口答应,走出内堂,到了院中,她站定等着,桓温既然说了放她走的话,应该不会食言。

才站了一小会儿,从院外走来一个侍卫,到了跟前问:“可是卫郎君当下”

卫姌点头。

侍卫拱手道:“大司马命我送郎君出去。”

卫姌道:“领路。”

侍卫带着她在院子小径中穿行。卫姌有些放心不下,问道:“就这样出去会不会让人瞧见”

实则她要防备的就是桓启所带亲兵,蒋蛰灵活机警,更把桓启的话奉为纶音。前些日子何翰之已从豫章赶来,桓启便让蒋蛰看着她,没有丝毫懈怠放松。

侍卫道:“不走正门,府里采买进出还有个侧院,从那出去不会撞着人。”

卫姌心下稍定。

今日刺史府内酒宴热闹,仆从婢女忙忙碌碌,侍卫听从上面吩咐,虽不知就里,却竭力避开人,在院里绕着路走。

还没走出花园,小路对面走来几人,居中女子挺着肚儿,扶着婢女,身侧还跟着个沉稳的老媪,此时老媪正劝着:“娘子身子重,让人冲撞了不好,何必去凑那热闹。”

侍卫刚才听见来人声音已停住脚,回头询问。

卫姌远远就认出那是沂婴,上一回不过碰了个面就惹来麻烦,她当然不想招惹,示意一下,和侍卫两个往假山石后避让。

沂婴走了一路,被老媪拦下,她是世子桓熙派来照顾沂婴身子,颇有些身份,行事有魄力,沂婴也不能完全无视,原来这两日她听婢女议论司马翁主生得天仙般,是一等一的美貌,心中便起了争胜之心。她自幼美貌出众,从没被哪个女子比下去过,这才想趁着酒宴偷偷看一眼翁主是否真如婢女所说那么美丽。

老媪又是哄又是吓,这才把人劝了回去。

卫姌与侍卫从山石后出来,正要继续往前,忽然听见一道声音喝道:“谁在那鬼鬼祟祟”

侍卫转身,看清发声之人,脸上戒备神情一收,作礼道:“歆郎君。”

桓歆从旁走出,目光狐疑,视线从侍卫身上划过后落到卫姌身上,顿了一顿,道:“你怎么到此处来了”

卫姌一阵头大,先是沂婴后是桓歆,一路走得都不顺畅。

“喝多了出来散散。”卫姌淡淡说了句,朝侍卫示意这就走。

桓歆眯了下眼,眸中闪过精芒。这两年他领着差事专门打探消息处理桓氏族中事务,手里握着一支专司的护卫,家中风吹草动都知道一些。

刚才在内堂吃酒,一是嫌弃吵闹,二是如今形势不明,连二哥桓祎都来暗示他该选边站。身为高门大族子弟,历来争斗都不是稀罕事,像他这样根本没有继承家业希望的子弟来说,选择就极为重要,他冷眼旁观,觉得还没到时候,便不想掺和,趁着方便出来散酒。在僻静处走了走,没想到看见一前一后两道人影在小路里走,他疑心颇重,便上前来查看,没想到拦住的竟然是卫姌。

桓歆看着她有些发怔,心一下轻一下重地跳着。卫姌瞧着比在江州时稍高了一些,身子依旧单薄,只站在灯光昏暗的山石旁,也如光华暗蕴的脂白宝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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