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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一行车马慢慢往前,卫钊手下亲兵是军中精锐挑选出来,行动有素,气势惊人。路人见了纷纷躲避。卫钊出发时骑着马,没多久就上了牛车。他身量高大,三个人就嫌太挤,惠娘去了后面一辆车上。

卫姌新鲜地看了一阵外面,又坐回来,见卫钊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她喊了声:“二哥”

卫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给卫姌倒了一杯,“别看了,先坐着歇一会儿。”

卫姌慢慢喝茶,车厢内有一张小几,摆放的茶水点心都是惠娘准备的。

卫钊道:“你在豫章卷进行宫袭击里去了”

卫姌点了点头,告诉他经过,连自己拿石块砸死人的事都没隐瞒。当日危急不容她细想,动手之后脑子一片空白,见着血就反胃,可后来见着的死人太多了,她便也渐渐麻木,不再动容。实际算起来,两世里她也并非第一次杀人。只是前世她是买通算计他人,这世却在情急之下自己动手见血。

卫钊听了她在行宫的经历,脸色有些不好看,看她手搁在案几上,白皙纤细的手指,脆弱的仿佛一碰就要折,居然能举起石头砸死了人。卫钊手掌覆在她的手上,道:“本就是该杀的,不用害怕。”

卫姌抬起眼,眼眸清亮,“不害怕,只是觉得那样的情况太混乱,再也不想遇上。”

卫钊盯着她脸看,发现她说的并不勉强,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记,一碰就松开,道:“以后二哥派人护着你。”

卫姌笑道:“当初伯父不让二哥习武,哪知今日二哥这么威风。”

卫钊奉承话不知听过多少,但卫姌只轻轻调侃一句,却好像挠到他心里,生出舒坦自得的感觉来。

两人喝了茶又吃了些糕点,说笑一阵。卫钊将剿匪说给卫姌听,那些残酷的血腥的半个字没提,只说了匪首逃匿进山又被活捉的经过,他说的风趣,卫姌听得直想笑。

这时前面探路的亲卫掉头回来,禀道:“将军,前面有人拦路,说要与将军说话。”

卫钊道:“什么人”

亲卫道:“他说是将军故人。”

卫钊不满意含糊回答,打开厢门朝外望去,他们已离开县城,正沿着城外官道走,路口停着一辆马车,四周拥簇骑马侍卫二十余人,只看这些侍卫身材壮硕,面对卫钊的亲卫冷静从容,就知马车里的人身份不凡。

作者有话说:

101

第101章 归家

卫姌好奇探头出去张望, 被卫钊一把推了回去,“老实待着,我去看看。”

卫钊下了车, 亲兵让开道, 他大步地来到马车前三丈左右的位置,凝目看着前方。

很快有人打开厢门, 下来一位四旬男子,身量高大魁伟,一张容长脸,长眉深目, 两鬓微白,宽闲的长袍在他身上少了几分儒雅,却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卫钊神色从容,作揖道:“下官拜见临贺郡公。”

桓温注视着他,目光复杂难明,挥手让侍卫退开,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我路过此地, 听说你在,特意在这里等你。”

桓温如今掌着八州兵权,已经是当今权臣之首, 把王谢庾三家都压了下去,便是司马氏来了,对他也只能温言笼络。原本被朝廷重用, 拿来掣肘桓温的殷浩, 如今北伐不利。天下皆知, 若是最终殷浩北伐失败, 朝廷将再无余力压制桓温。

如此一个权倾朝野的人物,此刻轻装简行站在此处。

“听说你在晋安剿匪大捷,”桓温缓缓开口道,“做的不错。”

马车旁站着的桓温亲随,闻言有些诧异抬起头朝卫钊看了一眼。桓温治家如治军,平日里也少有这样夸奖人。亲随这一瞧,突然发现卫钊的眉眼和桓温竟然有几分相似,赶紧又把头垂了下去。

卫钊却神色平常道:“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贼寇,算不得什么。”

桓温道:“说是不成气候,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剿灭,也足见本事。山桑那次你也做的很好,见好就收,因势利导,如今天下都看清殷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废物。”

殷浩这样的北伐统帅,虽战局不利,但能这样直言不讳说他废物,也只有桓温。

卫钊道:“也多亏了当日郡公相助才能成事。”

桓温微微点头,见卫钊如此沉得住气,没有因为几句夸奖就自得,他更觉得满意。

不知想起什么,桓温沉吟片刻,又道:“听说你派了人去南阳”

卫钊眼皮一抬,眸光锐利。

桓温目光在他脸上一转,笑道:“你这小子,真以为我全然不知。”

南阳乐氏,是卫钊母亲的娘家,无论是如今江夏的乐氏,还是那座孤坟里埋着的乐氏。卫钊为了探知当年真相,派了心腹秘密前往,此事关系着他出身秘密,行事当然是万分机密。没想到桓温一开口就点破了。

卫钊脸色微微有些发沉。

桓温道:“本来我还打算找个时机和你说清楚,前些日子我命人去南阳,正巧看见你派去的人。想是你应该知道了什么。”

他说着长叹一声,“这样也好,省些口舌。你是我的儿子,你的母亲出自南阳乐氏。”

卫钊双眸黑沉如幽潭般,和桓温目光撞上,两人都是一怔。

桓温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卫钊心里早就知道自己出身,开始的震惊愤怒过后,如今想法却变得复杂起来。对着桓温,他并没有多少慕孺之情,更多的一层是忌惮。

他沉思片刻,道:“不知临贺郡公是何意”

听他仍是口称郡公,桓温不觉得意外,轻轻一笑道:“卫家水浅,养不住你这条潜龙,你应该回家来。”

卫钊皱眉道:“我是卫家二子,早已经习惯,如何能突然改换身份。”

桓温道:“这事要办也不难……”

卫钊打断他道:“郡公子嗣众多,不缺我一个,卫家人丁稀少,若再少一个,父母定大为悲痛。”

桓温久居高位,还未被人如此打断过,他目光严厉朝卫钊看去。

卫钊却是视若未见。

桓温道:“血脉亲缘都是天定,哪有别人家儿子少,就拿我儿子去补的道理。”

卫钊心下冷笑,回道:“二十多年都补下来了,有何不可。”

桓温气极反笑,冷声道:“若你是在桓家,刚才说的那些话,就该打板子。”

他发怒时气势更甚,目光如刃,叫人心里发寒。

一旁亲随早已目瞪口呆,噤声不语,站得像块木头似的。

卫钊眼皮跳了跳,却没有退缩,沙场出生入死就已经见识过,这样的威势吓不到他,反而嘴角扯了一丝笑道:“我在卫家打小挨的板子也不少,该说什么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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