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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能见到我?”朱婉仪笑着说。
“都有。”喻衡实话实说。
“没办法,岁月不饶人嘛,”朱婉仪说,“我都结婚了,染绿色不是咒我自己吗?”
喻衡这才看清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很漂亮的两个圆环,中间有一小颗钻。
“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喻衡问。
“二婚,而且已经三年了,没啥可喜的。”朱婉仪摇摇头,言简意赅。
“哦哦,”喻衡觉得有些尴尬,转移了话题,“听说你要做个网站?”
“对喔,”朱婉仪说话的声调依旧上扬,“本来想说随便谁做都可以的,后来听别人提到了你的名字,就想着要来见见你。”
朱婉仪掏出她的笔记本,将屏幕对着喻衡,上面是一些很精巧的手工制品,旁边摆了统一的黑白配色包装盒。
“我后来复读上了个美术学院,很多老同学在做这种小玩意,我就想着干脆做成盲盒来卖。但纯线下受众太有限了,想做一个可以抽取的网站。”
喻衡伸出两只手指往下翻着照片:“可以啊,家里卖彩票,长大了卖盲盒,也算是继承家业了。”
“只能证明这个产业经久不衰呀,”朱婉仪又笑起来,“不管是什么时代,人们终究会有赌一把的念头。”
喻衡大概浏览完图片,跟朱婉仪过了一遍她售卖的品种和流程。交谈期间,朱婉仪的手机震动了好几声,应该是收到了几条消息,她扫了一眼,又孰若无睹地放下了手机。
“你要不先看?”喻衡问,“我不赶时间。”
“没关系,”朱婉仪摇头,“不是啥重要的,不用理会。”
喻衡点点头,又继续追问了朱婉仪关于特效的细节,她说想要缓慢的抽取画面——根据她的长期观察,家里彩票店的长期客户每次刮奖时都小心翼翼,非常谨慎;除此之外,界面最好能让人感觉幸福。
喻衡拿出自己的iPad,给对方展示了几个网页:“类似这样的?”
“可以呀,”朱婉仪兴奋地点点头,“这都是你做的?我以为你当年是个草包呢!”
“啊?”喻衡表示不解,然后产生了一个推测:“你以为的依据难道是我当年不给你修电脑?”
朱婉仪没说话,只是略微尴尬的笑替她认证了这一点。
桌上朱婉仪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来电,她拿起来当着喻衡面便接了。
“嗯...我没事...跟人谈事情呢...我一会就回来了...你别...我不用你接...”
喻衡很安分地喝着自己的茶,他很少听到朱婉仪这样不耐烦的语气,虽然她脸上看起来依旧开心。
通话结束,朱婉仪叹了口气。
“这是你丈夫?”喻衡试探着问。
“对啊,”朱婉仪很无奈,“一个无趣还聒噪的男人。”
喻衡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问出口:“那你为什么...?”
在他印象里,朱婉仪还是一个自由而无拘束的女孩,连周维轻都评价她“很洒脱,永远都开心”。
朱婉仪从她带的大托特包里翻了翻,掏出了一个圆柱形的玩意,喻衡盯了半天才看出那是电子烟。
“我以前觉得自己是世界上与众不同的人,不能流俗,我爸妈也从不约束我,我青春期时还给自己列了很多计划,要去很多次海边,要染五个颜色的头发,要谈一个玩乐队的男朋友,要去读美术学院,然后跟一个瘦瘦的男人结婚。其实我也算幸运,我的计划都一一实现了。”
她很轻地吸了一口,喻衡闻见了一股热带水果的气息。
“但我眼界太窄,只列了二十多年的计划,以为在那之后就是自由散漫的一生,没想到那是我人生的开始,”朱婉仪接着说,“我以为是性冷淡的前夫,突然出轨了一个大他十岁的女人,而我以为体贴温柔的父亲,暗地里赌了五年,最后不知道信了谁的教唆,梭哈了一把大的,把我们家房子和店都卖了。”
喻衡安静地听着,半晌问:“然后呢?”
朱婉仪撇撇嘴:“然后就没什么稀奇了,就是普通倒霉蛋的人生,有人情世故,有拉扯,有争吵,有妥协,成了别人最爱聊的那种街坊故事。”
喻衡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安慰道:“至少你现在还能重铸家业。”
朱婉仪笑笑:“很多时候我也这么想,每当我绝望的时候,我总能在身边看见比我还痛苦的人,有时候我会觉得人生就是来受难的。”
她又抽了一口,蒸气从她的唇缝里瞬间窜出。
“然后那天我又看到了你们的新闻,从黄毛那个酒疯子嘴里,”她说,“原来你们还在一起,原来现实社会里还有这样的童话故事,我当时还预言你们不会成功...”
“不是童话故事。”喻衡倏然打断她。
不知道是出于安慰的心理,还是面对朱婉仪他想要坦白,这是喻衡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他斟酌了一下:“我不是那个中彩票的人,我买了十多年,还是没有中乐透。”
餐厅里在放一首抒情的民谣,服务员端着餐盘从旁边来回走过,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也是,”一段时间后朱婉仪若有所思地说,“哪有真正动感情的人,十年都没有分享欲呢?”
喻衡知道她在说周维轻,没有接话。
朱婉仪很平静地注视着喻衡,突然笑了:“那也没关系,没有中奖才是人生常态。”
可能从这个瞬间,两个人达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这顿饭喻衡吃得无比轻松,两个人都没再提以前的事情,好像只是萍水相逢。
喻衡难得吃撑,向来平坦的小腹都鼓出了一点弧度。
离开餐馆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喻衡正打算问对方住哪,打车送她一程,突然在门口看见一个男人,穿着普通老气的外套,缩在电线杆旁,一动不动地望向他们。
喻衡下意识紧张:“妹妹,你老公看见我们在一起,不会不高兴吧?”
“我离开他半步他就不高兴,”朱婉仪冷笑一声,“但谁管他呢?”
喻衡还是担心:“需要我现场出个柜吗?”
朱婉仪这次是真笑起来:“行了哥哥,我就算再惨也不会委屈自己。我虽然没有前半生的运气,但比前半生有手段。走啦!”
她没有转身,挥了挥手,然后随意地朝对方走去。
喻衡依旧坐地铁回家,末班车上几乎没人。一整个车厢只有喻衡和对面座上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对方抱着公文包靠着栏杆睡着了,也不知道坐过站没有。
他还在回味刚才的朱婉仪。他从未预见到的,成熟的朱婉仪。
明明从浪漫的少女成为了一个肩上有负担的女人,但却比年轻时有魅力,一种自恰而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