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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那三天路上的积雪几乎有拇指深。

喻衡选择了最后一套房子,抽空签了合同,押一付三,冰箱是坏的,房东爽快地掏钱换了一个。

他开始断断续续地收拾东西,虽然也没太多值得搬运的,最多不过是一些电子设备。他的衣服很少,每个季节穿的始终就那几套,如果有特殊场合就会去翻周维轻的衣柜,满满两排全是品牌送的,百分之九十都全新,这还是筛选之后留下的部分。

但喻衡穿归穿,带走是不可能的。除此之外,由于喻衡非常好养活,所以屋子里那些风格鲜明的装潢,还有昂贵的家用设备都是按周维轻喜好添置的,他也用不着收拾。

喻衡原本没打算这么早搬,但下雪那几天通勤实在痛苦,早上叫车一百人起步,路上还拥堵,基本上天天迟到。他现住的小区虽然位置寸土寸金,造价昂贵,但离他公司太远。

既然决定了要走,不如早搬早享福。喻衡联系了搬家公司,打算这周末先搬走,等周维轻哪天回来再跟他聊。

不过没想到周维轻在那之前回家了。

晚上喻衡照常加班回家,开卧室灯时就发现床上多出一人,他也来不及停手,倏然亮起的光线就这么打断了周维轻的睡眠。

周维轻裸着上身,一个月没打理的头发遮住了表情,他睡觉的姿势一直很怪异,喜欢往床边缩,但双手又会伸得很远。

喻衡想说你回来了,或者是你醒了吗,但这两个问题有些明知故问,于是他换了个开头:“你吃饭了吗?我煮点东西。”

“不用,”周维轻刚醒,声音又低又哑,“不怎么饿。”

于是喻衡只给自己煮了个韩式大酱汤,他下厨永远是简易模式,在各种调料包的基础上随便放几样百搭的菜品。他在这方面没天赋,照着烹饪视频一步一步地做,也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成品。就算如此,他也是这家里唯一开火的人,周维轻除了用咖啡机以外不会进厨房。

喝完最后一口汤,周维轻光着膀子出来,也没穿鞋,他在家里喜欢赤脚,因此整个客厅都铺了地毯,而此刻地毯上放了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你这次带这么多东西?”喻衡拿勺子指着它们。

“装了点旧设备,”周维轻说,“还有一个是方树安的,他下飞机有活动,今晚顺丰来取。”

最近方树安的商业活动应接不暇,无论是代言、商演还是节目邀请,虽然也是一些半温不火的项目,但已经算得上质的飞跃,毕竟一年以前,他和他的乐队连两百张票都卖不完。

他转运的契机是一档音乐综艺,不知是被谁赏识,名不经传的方树安得到了客串机会,刚好和周维安同一期。他们合作了一首曲目,由方树安演唱,反响很好,在那之后很多制作人都想利用余温,同时邀请他和周维安参加节目。

晚饭后喻衡了洗个澡,粗糙地吹了下头发,出来的时候周维轻已经进了工作间。

喻衡想利用今晚的时间跟他聊聊,毕竟他约的搬家时间就在后天,而明天周维轻回不回家还待定,但没想到周维轻这么快就开始工作,喻衡不能在这种时候打扰他。

于是喻衡守株待兔,在客厅玩了半小时手机,终于等到对方出来倒水,趁机叫住了他:“周维轻。”

“嗯。”周维轻回答。

“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你记得吗?”喻衡问,“就是你这次出差之前那一晚。”

那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

当时美术组长临时发来一个需求,喻衡坐在沙发上加班,周维轻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手里翻着未来几周的流程表和项目书。

喻衡就在纸张和键盘发出的声响里,不紧不慢地说:“周维轻,要不咱俩分开吧。”

他故意选的这个节点。

他故意举重若轻、漠不关心地提了出来。

他把它包装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好像说得越轻易,压力就会越小一点。他还是没办法正式而郑重地提出这件事。

十二年的重量用一句话承担,他怕自己开不了口。

一个月前,周维轻回答了他“好”,现在又回答他“记得”。

“那你要搬出去吗?”周维轻问。

“对,”喻衡说,“这周六搬。”

那之后他们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比如喻衡要搬去哪里,比如这一个月收到的快递都放在哪,后来周维轻回了工作间继续他的事情,而喻衡依旧在沙发上玩手机。

其实早就过了平常的入睡时间,但他今天不太想进卧室,直到论坛更新的帖子都被他一一看了一遍,他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是被周维轻的手弄醒的。

拇指缓慢地摁着喻衡最上方的颈椎骨,然后依次往下,同时中指摩挲着他的肩胛骨。

周维轻的手闻名在外,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弹合成器或者吉他时尤其美观,每次在镜头前演奏,导演运镜都会给他的手一个特写镜头。

而当他把喻衡的骨骼当成琴键时,就只能是一种信号。

喻衡不禁有些敬佩。不得不承认,周维轻的漫不经心才是一种天赋。喻衡说分手,他便问他什么时候搬走,好像只是在确认节目流程,流程核对完毕,现在又能像过去无数个日夜那样,平静地提出需求。

而自己只是个拙劣的模仿者,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分手,智能手表却一直发出心率过快的警告。

不用下一步示意,喻衡自觉地解着衬衫的纽扣。

天赋又如何,拙劣又如何呢,他从未有过拒绝周维轻的经验。

周维轻压力过大时会重欲,这一点喻衡二十出头就深刻领会了。不仅需求频繁,动作也毫不留情,喻衡时常会觉得自己是被*纵的乐器,而周维轻正在演奏一首情绪激烈的曲目,他投入在自己的表达里,乐器只用负责发出声响。

演奏手法变化多端,而琴弦的声音完全在他掌控之中。

起初喻衡求饶过很多次,他觉得某根弦快崩断了,后来日积月累,成了一台很经事耐用的乐器,大多数时候还会觉得曲目悦耳动听。

不知是喻衡错觉,还是这段时间压力超负荷,周维轻今天下手尤其狠重,喻衡半个身子靠在墙上,只觉得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不间断的刺激,每一根神经都传导着强烈的信号。

也可能是因为最后一次,所以身体加重了记忆。

就像是高考前一天,把校园的风景观察得尤其细致,以至于后来每次回忆起高中,想到的都是六月的夏天。

喻衡突然发力,撑起身子望向周维轻,看他难得不漠然的时刻。汗珠顺着下颌流向锁骨间的凹陷,再流向他们接触的地方,代替周维轻送给喻衡一点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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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喻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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