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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明明是我们这边共同努力翻盘,落到你这个老太婆嘴里,就成了你心慈手软?】

【我可去你的吧,呸!】

祁折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笑意,他早知太后的路数,对她如此言说并不意外,倒是小世子的话,句句说到他心坎上。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沈知机一味的摇头,缓缓往后退,他与太后的距离越远,脸上的笑便越深,“可是姑母,若今日先太后没有出现,圣女没有出现,我还是会信你。”

他重复着喃喃道:“我还是会信你。”

那双总是算计着人的狐狸眼,通红而布满血丝,重复着一遍遍的“我还是会信你。”

要怎么才能不信呢?即便满殿血污,她总是温婉优雅,笑意柔和,这样的人,是他视之为母亲的存在,他该如何去怀疑自己的母亲?

他的亲生母亲,只是个因美色而被生父酒醉后看上的侍女,她连几天好日子都没过过,生下他不到一年就死在后宅。

娘死的时候,他才一岁,根本没什么感触,庶出也没事,他到底是个少爷,沈家家大业大,不会短他吃穿。

四岁以前的沈知机,在沈家的存在感几近于无。

直到那年隆冬,身为贵妃的沈含语回府省亲,宴席办的华丽盛大,所有沈家的人都得在场。

捱过一茬后,沈含语笑吟吟的让孩子们都出去玩儿,不必在席上陪着他们。

沈知机跟着哥哥姐姐们出门,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坐在中间的人,他那时没别的印象,只觉得她生的好看又温柔。

沈家子嗣多,嫡庶之间并无多少摩擦,他们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今后的区别,因而嫡子没必要跟庶子一般见识,庶子也无需心高气傲的与嫡子争。

但孩子之间玩闹,起矛盾再正常不过,沈知机记得很清楚,那日他们被允许在外面玩,原因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就吵起来。

他自小脑筋转得快,心思也是蔫儿坏的,混在其间三言两语挑拨的竟是让两拨人打了起来。

打架就打架吧,偏巧他们在院里的莲池边,推搡间,他这个“罪魁祸首”稀里糊涂的被人推进水里。

数九隆冬的天,院里看顾他们的下人都吓了一大跳,吵吵嚷嚷的奔过来要来救他,谁都没想到会有人救的比他们更快。

压根不会水的沈知机在水里“扑通”不停,挣扎间,他被一双柔软却又温和有力的手拉入怀中,冻到麻木的冰冷仿佛融汇入春日的温暖。

他在迷蒙中费力的睁开眼,娟秀柔丽的脸点亮记忆。

哦,是那个好看又温柔的姑母呀。

沈知机放心的昏过去,醒来后,整个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被姑母带回宫里,和皇室宗亲一同在皇家学堂上课,沈知机年纪小心眼多,怀疑很多次事有蹊跷,姑母回回理由都是她看他讨喜,想养个孩子在身边,老了有人照顾。

沈知机不信,但他终归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事无巨细的关心,尽力而为的支持,无时无刻的爱护。

正是因为她的看重,他才能和祁折认识,成为他难得的知己好友。

那时候,沈知机晚上做梦都能笑醒,有疼爱他如亲生母亲的姑母,有与他志同道合的好友,他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后来他发现,有时候,人果然不能高兴的太早。

两年来,哪怕一次次的麻痹神经,到此刻,沈知机也不得不承认,他与姑母之间,至始至终,不过是执棋者与棋子的关系。

他又怎么敢承认,十来年的温情是假的。

“多可笑,”沈知机笑得满眼猩红,眼里是轰然倒塌的心墙,“我为一份假情假意堆砌起来的亲情,放弃了我曾牢不可固的友谊。”

那场二选一的对峙里,犹豫不决的纠结中,但凡他舍得下,如今也不会是这般的局面。

你要四岁的沈知机如何想得到,从头到尾,无非是诱他进场的骗局。

又要如何告诉十八岁的沈知机,你的姑母不是为求自保,而是向来野心勃勃。

那些担心祁折上位会打压沈家,她母子没有活路的言论,他当时究竟为何会听信呢,都说沈知机心机重,谋算深,可他甚至不敢细想与姑母的过往。

他就选错那么一次,于是切身拥有的美好全都慢慢显露出獠牙与内里的丑恶。

面对狼狈至此的沈知机,太后眼里盛着泪,痛心疾首般问道,“希有,你一定要如此评价姑母吗?姑母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她的泪圆润滚落到地面,没有打湿半点脸颊。

连身为旁观者的云暮秋都能感觉到,她的难过更像在表面,毫无一分真实性。

【好可怕的女人,沈知机都要崩溃了,她还能演的浑然天成,这就是隐忍多年,悉心布局的实力吗?好生恐怖。】

“你没有错,姑母,”哪怕是现在,他也没有改变称呼,“是我的错,我不该天真。”天真的相信你会视我为己出。

太贪心了,他想。

他说完,怔怔出了会儿神,想通所有的沈知机,对自己的结局很是坦然。

满地横陈的死尸里,他和祁折隔着斑斑血迹相望,一如两年前的金銮殿上。

朝臣激烈的骂声中,太后毫不在意殿内狼藉,裙摆拂过地面的血,素雅而艳丽,她走到祁折面前,温柔执起他血污的手。

而沈知机站在她三步远外,面对着祁折,眼睁睁看着茫然没有焦点的黑眸落在他身上,瞳孔猝然紧缩,刹那间转为深沉的幽暗。

回忆戛然而止,沈知机脱力般的支着剑,“扶桑,就算你不愿意听,我也要再次跟你说一句抱歉。”

“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我都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感到抱歉。”

他一直以自己眼里觉得最有利的情况设想,却未曾想过,祁折并不需要他以为的好,更何况他还曾做过那么多伤害祁折的事。

祁折心里思绪转了几个来回,话到嘴边只有一句,“沈知机,你总是能很快明白我的意思。”

就像曾经,他只需要说前半句,后面的想法便能被沈知机毫不费力的续上。

不久前还猩红着双眼的人,听闻他的话,轻笑着摇摇头,仿若又是那个端方儒雅的玉面将军。他说:“扶桑,待忙完眼前的事,允我与你切磋一场吧。”

祁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低低说了声“好。”

平静得犹如从前他与他的每次切磋。

太后见他二人说完,正欲开口,姗姗来迟的桐拾和莹星跑进来,“主子,你怎么跑这儿了呢?”

“亏我俩绕路跑去锦泉宫扑了个空。”

见他俩来了,祁折也不啰嗦,指着太后,“来的正好,把她送到怀王府,交由圣女处置。”

“主子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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