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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在沙发上,双手抱胸,大有一副在这里等到天荒地老的架势。暗中只见他墨绿的瞳孔沉沉,眼底深处倒映的微光,像暗处蛰伏的、捕猎的草原狼。

玄关门声一响,冰封的塑像终于抬眼。

“——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唐沢裕没有说话。

他的心情还是不爽,在外游荡半天,这种郁闷的情绪也丝毫没什么缓解的架势,甚至因为某个临时改变的计划而愈演愈烈。他自顾自换好鞋,单手按亮开关,暖白的光线淌满了整片空间。

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洗澡。

唐沢裕已经洗过手,身上却依然不可避免地驳杂了别的气息,何况那里的狗还不止一条。对五感敏锐的琴酒来说,让这样的味道停留着才是件难以忍受的事。

他闹脾气没开口,琴酒也没有再说话,径自从沙发起身,不远不近地缀在身后。

唐沢裕进主卧他就进主卧,唐沢裕去卫生间他就去卫生间,刚开荤的大型犬也这么寸步不离地守着猎物。直到唐沢裕进了浴室,砰地一声,薄薄的门板合拢在眼前。

潺潺的水声响起来。

门后的眼神里压着暗芒,琴酒克制地抱胸忍耐一会,最终冷冷出声道:

“你去哪了?一股狗味。”

——说得好像你不知道一样。

唐沢裕很想不阴不阳地回怼一句,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取而代之的是调大水流。

计划外的心软并非导致他不爽的根本原因,事实上,今晚唐沢裕压根没打算出现在杯户公园。

一次心血来潮的行程,他自然也没有能达成什么目的的期许,尽管聊到尾声,有那么一瞬间里,唐沢裕的确是想要说服安室透放弃的。

这样一来,接下来的一切也会更加地顺理成章。

最后关头他改变主意,这才有安室透注意到的,一闪即逝的攻击性。

一次的心软并不会改变什么。

真正让唐沢裕憋闷的,其实是他出现在杯户公园的原因。

热水腾腾而下,狭小的空间里缭绕起氤氲的水汽。脱下衬衫,粗糙的布料和胸口摩擦,已经有点红肿的部位,神经末梢传来细微的疼。

唐沢裕嘶了一声。

可破皮的不止胸口,深深浅浅的红印几乎遍布全身。腰上还残留着大片淤青,记忆是关联性的,随之浮现的是过高的体温和手。

铁钳一样,……藏都没处藏。

世界被泪水迷蒙,只剩一片铺天盖地的银白色。从里到外都被完完全全地占领进犯,侵略性的气息从鼻端一路延伸至五脏六腑。动荡的浪潮里他只能将手臂抵在前额,以微不足道的力道妄图抵抗一波又一波接踵而至的侵袭,尽管那反抗脱力到近乎于无。

恍惚间耳边卷起巨大的嗡鸣,他连自己的喘息都听不见。

巨大的浪潮将他铺平在礁石上,融化进银白的海浪。恍惚间只有热源的存在感如此鲜明;思维和语言轰然粉碎,折磨的过程漫长到近乎刺骨,他连指尖都在抖,混沌的脑海里只剩过电般的痉挛感,顺脊椎寸寸而上,轰然炸响在大脑皮层。

最后的理智试图逃开,刚离开一小段,就被扣着腰窝,发狠似的拖回来。

全然失控的感觉令他狼狈而烦躁,无论带来这种感觉的人是谁。

沉沉的气息压在门后,守在门外的人还没走。唐沢裕心烦意乱地将黑发捋到脑后。

“谁咬的谁负责,”他终于啧了一声,“……回你的侧卧去。”

第138章 Case10.目标:zero(7)

唐沢裕说到做到,他连琴酒的枕头都一并丢了出去。

银发的高大身影离卧室一步之遥,合拢的门板挡住了他暗沉沉的神色。

琴酒快被这个出尔反尔的家伙气笑了。

不知死活地撩拨的人是他,睡醒翻脸不认账的人还是他。

——在燎原的大火降临前,一切尚未显现出颠倒而混乱的预兆。在那个月光安静的夜晚,淡淡的微光照在窗前,琴酒安静地平躺着,任身上的人伏在胸膛。

绵长的呼吸吹在颈侧,细小的动作蹭蹭嗅嗅,像谨慎的小动物确认领地,又像猎物误入进捕猎范围。

垂下的睫毛半掩瞳孔,目光漆黑而专注,一寸寸扫过面目。起伏的五官如山峦。

然后唐沢裕垂下眼,不轻不重地咬了口他的喉结。

并不疼,蜻蜓点水般点到即止,却因某种暗示的晦涩意味,带来长久且回荡的余声。

黑发蹭过的皮肤,裸露的地方刹那间燃起大火。

高亢的热度随血液漫流到四肢百骸,琴酒的指节霎时间抽动一下,他克制地滚动喉结,又骤然向下,按住了那只惹是生非的手。

“还想安分就消停点。”他低声警告。

却有人无视这句话,那只手拨开散乱在颊边的银发,更轻更软的蹭上来。头顶的低沉声线让唐沢裕投来一瞥,他的眼尾还泛着红。

自下而上的角度,眼波流转的一瞬近乎勾魂摄魄。

然后他蹭过一个吻,低声地叫:“Gin。”

或许他只是贪恋这种唇齿相贴间交换的热度,琴酒想。

他还没意识到此刻的动作意味着什么——昏暗而含糊的暗示;纯白且暧昧的邀请。在他神色里还停着未散的惶恐,解锁的记忆里,整个世界都背弃了他,魂魄流离失所时,唯有眼前的存在是停驻的泊点。

他是如此急迫地想确认自己的存在,这种无意识的依恋,因不自知而显得更为钩人,琴酒的呼吸刹那间粗重许多。

而他还在叫他的名字。唐沢裕说:“Gin。”

“可是我不想停,”

唐沢裕更进一步地蹭上来,他仍然继续着那种口吻,无辜的,天真的,因故作茫然而媚态横生。

下颔搭上锁骨,声音也因此挂上了闷闷的委屈。他说:“……怎么办啊?”

琴酒的瞳孔瞬间一暗,墨绿的眼底翻涌着沉沉的色泽,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殆尽,埋在颈窝的人却依然毫无戒心地看着他。

“……再说一遍。”

他的手扣在腰间,将身上的人更深地往怀里带了带。银狼已经将猎物叼回洞穴,可他还要固执地重复问:“叫我什么?”

唐沢裕歪了歪头看他,眼尾勾了点狡黠的笑。“Gin。”

“继续。”琴酒不为所动地说,指节的力道却仍在不动声色地继续收紧。唐沢裕知道他想听到的是什么,可他偏偏不说,湿润的眼神在微光的倒影里盯着他。

对视的目光仿佛一场无声的缠绵拉扯,双方分居于擂台两侧,以视线丈量着容忍的距离和底线。败下阵来的依然是琴酒,他忍耐片刻,终于猛地一翻身回到高处,银发来势汹汹般落下来,铺天盖地的气息编织出一张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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