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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装的糖果。
他不该拿走陌生人给的东西。姐姐一直在警告他要远离人类。但他依旧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从对方手里拿走了那颗糖。
意识又变得混沌起来,他感觉有人将自己从沙滩上抱了起来。可他无法回头看清人类的面貌,只能看清不远处的妈妈和哥哥已经苏醒。他们在惊恐地大叫,他们在喊他的名字,他们朝他伸出手来,但更多的人类围了上去,将他们阻挡在他的身后。人类越来越多,他被全副武装的人类簇拥着,被带上了一条比所有人类建筑都要高大的船只……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他忽然间清晰地意识到,或许这一生他们都无法再相见……
“……醒醒。”
南廷睁开眼来。
过了很久,他才想起自己是谁、正身处何地。
“你做噩梦了。”坐在床头的人对他说,“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在哭。”
我哭了吗?南廷想。
他抬起手来,轻轻擦了一下眼角,居然真的触碰到了潮湿的痕迹。
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尽管他难以相信。可事实的确是,周水凝死亡,或者说“消亡”以后——毕竟真正的她早就死了——那些属于他的记忆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离开白塔之后他开始整日整日地昏睡不醒,梦境里全是他的曾经。她说得对,在她死后,她把所有的记忆都还给了他们。
梦境中的痛楚还清晰地残留在他的心底。他一言不发地翻身下床,走进浴室,把想要跟上来的闻缜关在了门外,自己靠着墙角,看着镜中的那张熟悉的面孔。
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衬得鳞片的颜色都深了不少。
良久,有气无力地蹲了下去。
为什么。他想。
为什么事到如今,一切会演变成这样……演变成他不能接受的模样。
南廷垂着头,双手支在自己的膝盖上。
门口传来的轻轻的敲门声,闻缜似乎在说些什么。但他没有理会。
一切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过了很久,他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可能有十分钟,可能有一个小时,南廷终于听清了对方在说什么。
他在说——
“你真的没发现身体有哪里不一样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天天熬夜写作业,课业太重了,实在更新不了太多,滑跪道歉呜呜呜
另外改了新的文名
——
第47章、回家
第一时间南廷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但很快他又想起自己的梦里是不会有闻缜的。他动作缓慢地把头从掌心里抬起来,近乎呆滞地在脸上扯了一下,然后抓了个空。
他的身上没有做任何伪装。
但他的下半身又确确实实是一双人类的腿。
南廷的手悬在半空, 不上不下地僵住了,好半天,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这双看起来不太真实的腿。
陌生又怪异的触感传来, 好像它们属于他又不属于他,让他难以抑制地南廷像一只被自己尾巴绊倒的猫一样笨拙地弹了起来, 后退两步, 又撞上了玻璃隔间,被突出来的扶手撞到了腰, 疼得忍不住叫了一声。
门口的人没有再敲门,也没有说话, 反而笑了起来, 就好像能够想象出房间里的情形是怎样一般。
南廷:“……”
他顿时不太乐意,总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牢牢掌控在手里,重新站起身来,三两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不料对方竟然不偏不倚地站在门口,南廷没收住动作, 险些一头撞在对方身上。
他连忙停住脚步,后退一点,这才抬起眼来, 问:“怎么回事?”
闻缜用手扶着门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似的。
南廷用眼神询问:“?”
“你的声音……”
好半天闻缜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南廷本以为他会说一些形容词, 然而却听见:“……很耳熟。”
南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绷紧身体。
他不解道:“什么?”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闻缜重复道, 神情不似在开玩笑,“我开始想,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没有。”南廷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人鱼的声音都这样。”
人鱼的声带结构和人类的确很不一样,音调比人类要高一些,又柔又细,同时又很矛盾地充满了力量与共鸣感。
要说特别,他说话的声音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闻缜一提起熟悉,南廷倒开始真的觉得自己原本的声音给了他自己一股怪异的似曾相识。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这和自己梦里那个说话的声音是一样的。
与其说是梦里,倒不如说是他的记忆。
所以梦里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声音。
南廷忽然间迟疑了。
“你以前住在哪里?”他问。
闻缜答非所问:“我小时候和妈妈在一起。”
他说完后收回了手,转身朝房间外走去,留南廷一个人在原地。
南廷视线垂了垂,只犹豫了一秒钟,便抬腿追了上去。
“那你以前也住在海边吗?”他跟在后面问,“我小时候……不住在博纳,也许可能真的……?”
南廷其实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追问这种事。他从前做任何事都会讲究一个“意义”,进食、睡眠、练习、表达,这样会让他觉得他将自己的生命紧握在手里。
可现在他忽然发现,从前种种,居然都是可笑的谎言,可笑至极,可笑到他梦里梦外想了这么多天,都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他这十年都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里,说服你曾经会说话会哭会笑,你也有爱你的家人,你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生命,你从来都不是为了谋杀任何人而活着的——他忽然就不想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意义了。
比起意义,南廷发现,自己更多的居然是在期待。
至于到底在期待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闻缜没有停下脚步。
他一路走到了客厅里,停在了窗台前,将厚重的窗帘拉开。
南廷停在他身后,看向窗外的景象,这才惊觉自己居然正站在顾问先生的诊所里。
“他很好心。”闻缜说,“你在白塔里醒了一会又晕了过去,他说你可能会昏睡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让你在这里休息。”
“……”南廷沉默了一下,“他看见你了吗?”
“嗯。”闻缜倒是很无所谓。
“他可是委员会的人。”
“倒霉的不是我,是姚凡。”闻缜说。
南廷:“……”
南廷:“那他有告诉你,他是怎么……治好我的吗?”
出乎他意料的,闻缜摇了摇头。
“你难道不好奇?”南廷问。
他本能地感觉有点奇怪。这并不像闻缜的作风,他不是对这种事都能漠不关心的人,毕竟从他们见面的第一天起,闻缜就开始不断地关注他的基因缺陷。
也更不像是顾问先生的作风。从顾问的行动来看,他已经到了他所说的那个“离开的时候”,可他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的消息。
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