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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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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晴天

妈让我唱两句,唱了,明天表演千万不能看她,容易唱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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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大雪大雨

唱不上去,没唱上去。

……

他的过往都在这,摊开了,是一本本不薄也不厚的书。看得杜敬弛又哭又想笑,怎么有人十年如一日地记流水账,还能存下满满一箱?

孟醇参军后,写日记的习惯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上下文中间时隔一两周的情况常有,篇幅却变得很长很长,与其说是记录在军营的生活,倒更像专门写给谁看的信,字里行间都是日子不错,天气晴朗,吃的很好。

最后一篇日记停在中页:

X年X月X日/晴/周五

妈,知道你会看。

你看见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执行任务了,这是上面第一次合并两个大队,每个人都是组里选出来最优秀的兵,空手对付一只老虎都绰绰有余,不用太担心我的安全。

最近训练也没之前重了,上午爬山,中午潜水,晚上跳伞,玩得很开心,就是总感觉吃不饱,老饿。

......

这次队长没说什么时候解散,您就别在村口守着了。但是队长说这次后头有大假,等我回来就带你旅游去,好好让王姨尹姨羡慕羡慕你。

孟醇留。

有几处墨迹晕开,指腹摸上去是生脆的手感,杜敬弛知道那是泪水在纸上干涸的痕迹。

死亡证明就夹在后一页,随着翻阅的动作落到地面,杜敬弛捡起薄薄的纸张,上面清晰地写着孟醇大名以及出生年月。

他今年三十二岁,为国七年,漂泊七年。

第57章

一张老照片,里面站着一排用迷彩糊了个大花脸的兵,孟醇在队伍左中,而右数第二个与所有人拿枪方式都不一样的,杜敬弛认出是阿盲。

他将照片翻过来,左下角写了对应的每个人的名字,以及一行行书工整的“华北三栖特种作战旅搴旗小队”,于七年前摄。

孟醇从未提及这层战友关系,也没讲过任何部队相关的经历,杜敬弛只能继续在这一屋子遗物里聚精会神,一点、一点拼凑出佣兵的前身。

他要得到孟醇完整的轮廓,就还差一块至关重要的拼图。

天黑了,哑巴村的老人都坐在那棵秃树下,手里慢吞吞地教几个孩子编草娃娃。

杜敬弛找到刘姐,给了她一大笔钱,交代如果委员会还有强行占用孟醇家的意思,就立马联系自己,他会解决。

“麻烦您平常有空多去打扫打扫。”

刘姐把银行卡推回杜敬弛手里,力气奇大无比,严肃道:“你不用给我好处,这些本来也是我该做的,收钱算怎么回事?有你愿意帮徐姐这句话就够了!”

杜敬弛拗不过,重新从兜里掏出几张红票塞给她:“房子就算不住人也要钱供着,这些您收着,就当替我每个月交物业了,成吗?”

刘姐点点头:“那我把明细记着,临月初发你短信上。”她不知道从哪变出一只草娃娃,小小一个,躺在温暖粗糙的掌心,“也没什么好答谢你。这个是孩子们下午刚编的,你拿着走吧。”

出租车司机守约在村口等着,打倒了座椅呼呼大睡,杜敬弛敲了好多声窗户才把人弄醒。

他听杜敬弛又要回机场,也没表现多惊讶,摁下手刹提醒道:“帅哥,记得系安全带啊。”

杜敬弛看着手里的草娃娃,回想村里似乎很多人都善于变幻这种枯硬的干藤,无论是小人儿还是小狗,都活灵活现,十分生动。

他感到一阵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

最近飞往瑞士的航班还要等四个小时,杜敬弛坐在候机厅犯困,硬是撑到登机,屁股一沾座,眼皮已经提前耷拉下来。

飞行人员按例找到黑钻会员的位置,半蹲在杜敬弛身旁,刚准备开口询问需要什么酒水服务,就见那对眉头微皱,似乎梦里也不安稳,倦意浓浓。这一趟还要中转,杜敬弛半梦半醒熬过二十八个小时,直到走出苏黎世航站楼,神志才清明起来。

他想知道的事情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其实只要拿起手机,除了百把块的国际话费,其它什么也不会失去。

阿盲还没睡,床头亮着灯光,他闻声移开望向窗外雪景的视线,直直朝门口看去,显然没想到会是杜敬弛。他淡淡开口:“你父母为了找你,昨天刚回去。”

杜敬弛头脑发热地说:“我是回来找你的。”

阿盲伏了伏手下的被子:“找我干什么?”

“我去孟醇家看过了。”

好像隔开寒冬的玻璃消失了,刺骨的冷风往两人脸上拍。阿盲突然就想起很多事儿,很多很多。

“想问什么就问吧。”

杜敬弛呼吸急促起来:“你们是华北战区的军人...为什么?”

阿盲听见他的话,后背下意识挺直了。

“为什么?”阿盲轻笑,“你想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

“告诉我。”杜敬弛看着他,草娃娃尖锐的折角扎在攥紧的手心,“你告诉我,为什么烈士名单上唯独没有你的名字?”

那张总是漠漠然不在乎任何的脸上,像是因为暴雨来临前的压抑松动了几分,心台厚重的灰被杜敬弛狠狠刮开,下面一遍又一遍的错过与放过,都是他辩驳不能的罪证。

雪山的青光没有温度,投射在男人瞎掉的左眼,他缓缓转动着另一只完好健康的眼球,看向站在自己对面,还穿着孟醇那件老外套的杜敬弛。

他几不可见地动了动嘴唇。

“阿盲是我的代号,我叫崇光明。”

第58章

孤儿潮在经济低迷的颓势下汹涌而来,千万浪花里,崇光明只不过是其中再渺小不过的一朵,被裹挟着卷向岸边。

他遇到的第一个好人是福利院院长。即使他一直不曾像过崇光明这三个字,籍籍无名了十八年,老院长依旧坚信他命里向阳,鼓励他不要迷茫,脚踏实地,好好为这个社会做出贡献。

可他总觉得“崇光明”像一个沉重的枷锁,是将他禁锢在骄阳下的镣铐,是一个个看似安慰的谎言,不断稀释自己已经足够平淡的人生。

唯独端起枪对准每一个红色的靶心,桎梏才会短暂地应声倒地,他靠着军队每月定量的十发子弹撑过了两场不知冷热的四季,直到遇上偶然路过靶场的张旅长,一眼就决定将他挖去华北战区,彻底改变了属于崇光明的军事轨迹。

他第一次来到这么森明的地方,第一次摸到这么崭新的枪械,第一次在集体当中拔得头筹,第一次没有任何包袱地站在红旗下,堂堂正正地接受他所能触碰的一切荣耀。

鉴于崇光明的狙击能力是整片地区五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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