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0
最多也只能在话本曲子里出现,除非对象是青楼女子。赵肃于感情上是有点洁癖的,既然不愿意去窑子里找一夜情,那么可供选择的途径就更少了。
一对男女,事先没有见过面,成亲之后才开始相处,最好的情况,就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要说那种耳鬓厮磨感情很好的夫妻不是没有,毕竟少数,更多的就像这世间无数平凡夫妻那样,虽然没有太深的感情,可彼此相处也算融洽。
古代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妻子作为当家主母,通常会得到丈夫的尊重,而不是宠爱。娶妻娶贤,娶妾娶色,是这个时代默许的规则。再惨一点的,就是像海瑞的三任妻子那样,在一个强势母亲的主导下,要么被休,要么暴死。
他之所以很少去考虑过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是因为觉得在这里很难找到情投意合的人,倒不如先把心思放在仕途上,对于男人来说,还是事业要更重要一些。
可如今,陈以勤提起结亲的意向,对象还是自己的嫡亲孙女,这就不由得他不考虑了。
论情份,他不仅是自己的房师,还是同僚,又有点忘年交的意味,赵肃绝不能随意敷衍了事。
赵肃沉吟片刻,拱手道:“实不相瞒,在大人开口之前,少雍很少考虑过婚姻大事,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年幼丧父,可家母尚在,且让我修书一封,问问她老人家的意思再说。”
迫不得已,只好用母亲大人来当挡箭牌了。
他说得合情合理,陈以勤本也没指望他能马上答应下来,便没再多作为难,答应了下来。
结果时隔一日,让赵肃更为头疼的事情发生了。
上午在翰林院碰见张居正,对方朝他暧昧地笑了半天。
下午徐府就派人送来帖子,请他过府一叙。
赵肃本来还以为上次他给张居正出的主意在徐阶那里碰到什么问题,结果徐阁老和气地接待了他,却只字不提此事,话题反倒一直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打转,甚至问起他家里还有什么人。赵肃总不至于自恋到徐阶也想把孙女许配给他,可这情形又分外诡异。
徐阶听他被逼得连祖宗八代都差点报了出来,面上露出笑容,方道:“少雍啊,不如由老夫来给你做个媒如何?”
赵肃满头黑线,自己这是走了什么桃花运?可惜这桃花运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第46章
徐阶说出要做媒的话,并不是心血来潮。
半个月前,门生陆光祖在与他闲聊中,曾提过幼女适龄待嫁的事情,当时徐阶还没放在心上,直到陈以勤想将赵肃纳为孙女婿的消息传到耳朵里,他才有所触动。
放眼翰林院,几乎全是青年俊彦,除去像申时行、王锡爵那些已经成亲的,也还有不少才学俱佳,未曾婚娶的年轻人,只是徐阶看来看去,发现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赵肃。
男才女貌,年龄相当,可不是天作之合?
陆光祖是徐阶除了张居正之外的另一个得意门生,嘉靖二十六年进士,与赵肃的老师戴公望同年,如今位居太常寺少卿,正四品,家世清白,书香门第,真要论起来,还是赵肃高攀了。陆家小女儿幼承庭训,德容妇工无不精通,就是心气儿有点高,上有父母宠着,今年十六了,还没订下人家,家里长辈开始着急起来,这才找上老师徐阶,请他帮忙物色。
赵肃听得有点头大,只得推托道:“不瞒阁老,昨日陈大人才和我提起亲事,为的是陈家的长房孙女……”
徐阶当然知道,却故作惊讶:“竟有此事?那倒是老夫落在后头了,少雍未及弱冠便高中探花,人品风流,也难怪会被捷足先登。只不过,”他特意顿了顿,见赵肃听得认真,这才续道:“老夫与你老师也有几分交情在,少不得要提醒你两句,希望你不要见外。”
赵肃微微一笑,语气诚挚:“阁老言重了,家师曾经说过,也许您不是本朝官职最高的人,却必然德望最高,晚辈能得您指点,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人都是爱听好话的,位高权重者也不例外,只不过说话的对象眼光越高,就越要说得不着痕迹。
徐阶对他这种恭谦的态度很满意,对方虽然踏上裕王府这条船,可并没有仗恃生骄。“陈以勤是你的房师,又与你一同在裕王府共事,情份非比寻常,这点人尽皆知,若是陛下将大位……裕王作为储君,陈以勤是潜邸旧臣,十有八九是要入阁的,届时你是他的孙女婿,不免会落人口实。”
言下之意是:有朝一日赵肃想入阁,除非那时候陈以勤已经退休下野,否则有这层关系在,肯定会为人诟病。相反,如果与陆家结亲的话,就没有这个顾虑了,陆光祖为官清介,在士林中名声素好,赵肃有了这个岳家,反倒是锦上添花。
赵肃心头一震,若不是徐阶,自己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无论他是纯粹出于好意,还是另有计较,自己都要感谢他的这番提醒。
赵肃苦笑:“若不是阁老一说,晚辈还懵懂无知呢。”
徐阶露出一丝笑意,又叹了口气:“你的老师殉难,我也难过得很,可正因为如此,老夫对你更有一份责任在,不希望你的前途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这话说得语重心长,真情实意,即便是赵肃,也不能不对他生出好感,双方由此越发显得亲近。徐阁老能纵横官场数十年,不是只靠隐忍和跟风的,智慧、城府、拉拢人心的手段,同样缺一不可。
赵肃感激道:“多谢阁老提点,晚辈实在受益匪浅,请受晚辈一拜!”
说罢起身拱手长揖。
“起来起来,你我还客气什么!”徐阶看起来很高兴,还伸手来扶他。“我已经老了,眼看着再过几年也得退下来了,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就是我大明之福!”
你就是再过个十年也能和人死磕,一直到你的得意门生张居正挂了你都还老当益壮呢。赵肃忍不住腹诽道。
徐阶勉励了他两句,又留他吃饭,直到天色将晚才把人放行。
赵肃离开徐府时,心情没有丝毫的雀跃和激动,反倒异常沉重。
徐阶看中自己,要帮赵肃做媒,显然也是基于自己的政治考量的。
一旦赵肃真的和陆家结亲,在外人眼里,也就等于向徐阶靠拢,现在也许还没什么,将来一旦高拱上位,两方有了矛盾,他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了。
但徐阶说的也有道理,陈以勤那边,关系太近,也是要避讳的。
如此一来,两桩看上去风光美满的亲事,反倒成了赵肃避之唯恐不及的烫手山芋。
选哪一桩,感觉都膈应,可凭现在的自己,哪一边都不好得罪。
赵肃揉揉眉心,觉得很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