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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笔直得像出鞘的剑。

“敬礼——”战友们齐刷刷抬起了手臂,眼里闪出了泪花。没有人说话,空气像凝固的铁,硬生生砸到每个人的心坎上。袁一诺挺胸收腹,五指并拢,以军人的身份,敬了最后一个军礼。然后,他转身,离去,不敢再回头,两行热泪早已滚滚而落……

袁一诺心酸得不能自已,他猛地张开眼睛,竟是漆黑一片。屋子里悄无声息,床头上的夜光表轻轻地指向凌晨三点。

袁一诺闭了闭眼睛。也许是白天去送王跃海的缘故,又梦到当年退伍时的往事,太过清晰,清晰得像刻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渐渐平复胸口那抹沉痛和压抑,却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到阳台上去吸烟。

月色很好,仿佛他离开军营前的那个晚上,皎洁明亮,现出半个圆,含眸凝睇地望着大地。但凡有一点点可能性,袁一诺都不会走。家人有病可以治病,没钱可以凑钱,但那时发生的事,绝非钱可以解决的。袁一诺也庆幸,幸好自己从部队回到地方来,能一直陪在向嘉丞身边。因此,才能在爱人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和他一起担当,一起度过。

可心底不是没有遗憾,也许能留在部队,那会是另一个不同的十年。

袁一诺吐出个烟圈,正漫无边际地想,身后传来脚步声,向嘉丞低声问:“怎么,睡不着?”

“没事。”袁一诺不多说,掐灭香烟,“走吧,睡觉去。”

“是不是想起当兵时候的事了?”向嘉丞的眸子在夜色里闪着光,清透得仿佛冰下的黑宝石。袁一诺没回答,嗤地笑了一下,即使是面对朝夕相处的爱人,他也不愿过于表露心中的感情,只说:“睡去吧,明天还得早起。”和向嘉丞擦肩而过。

“一诺。”向嘉丞叫住他,“你……有没有后悔过?”

袁一诺陡然转身,一个用力把向嘉丞推到墙边,居高临下地压住他,眯起眼睛,龇牙:“你再说这种废话,我他妈干死你!”

最后一个字的余音被向嘉丞吞到肚子里,他像只小兽啃住袁一诺厚实的唇。这一个吻热烈而奔放,激情而火辣,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分开时都有些喘。

“你说错话了。”袁一诺眼底透着一抹危险的气息,“这次该我好好罚你。”

“嗯哼。”向嘉丞从鼻子里哼出声来,一挑眉,“我也记起了马雨冰的手链。”

“我都说了跟马大夫没关系。”袁一诺拧起眉毛,“你别转移话题。”

“有没有关系自己心里知道。”向嘉丞伸出食指戳戳袁一诺肌肉紧实的胸口,顺便捻一把那里的豆豆。

“我靠!”袁一诺笑骂,骤然受到刺激,忍不住一缩,“上次就是你主导,这次该换我才对。”他们说好了一人一星期轮流来,谁也不吃亏。

“手链。”向嘉丞认真地说,“手链。”

“那玩意不算,我都没放在心上。”

“是你说了不算。”

“那好吧,石头剪子布,谁赢了谁主导。”

“你滚,每次我都赢不了。”

“那猜硬币……”两人一边嘻嘻哈哈打屁一边往卧室里走,对于每个星期二谁做主导的问题,他们已经不厌其烦地争论过无数次,想必以后还会绕有兴致地继续争论下去。

天气渐渐冷了,叶子一片一片落下,满地枯黄。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不晴,可也不停。缭缭绕绕、纠纠缠缠,毫无北方人的爽利,弄得满眼湿湿嗒嗒,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下雨时店里也冷清许多,丹丹喝完第五杯茶,瞄一眼旁边玩植物僵尸玩得正欢的杜杜,叹口气:“你就不能弄个有点创意的?天天玩,也不腻得慌。”

“你懂什么呀?”杜杜头都不抬,“现在积分榜上向哥排第一,我跟他就差一点点,非拿下不可。”

“只顾着玩游戏,也不看店,还什么积分……小心他把你开除。”

杜杜白了丹丹一眼:“才不会,向哥温柔着呢。”这时屏风外风铃叮叮作响,丹丹一推她:“快点,来客人了。”杜杜忙把游戏最小化,勾起唇角露出最优雅的笑容,待看清来人忙迎上去:“左先生你好,下雨了还过来,车还好开吧。”说话声调直降低八度,一副温婉可人的淑女模样。

“还好。”左天微一颌首,“今天带朋友过来做衣服,你们老板在吗?”

“在。”杜杜纤手一指,“楼上呢,我带您上去。”

“不用了,你忙你的。”左天径直绕过杜杜,和身后的两个朋友一起上楼。那两位显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东张西望四下打量,低声道:“行啊左天,品味不错。”

“我说好就是好,一会你们就知道了。”左天不理会他们,抬眼见到正弯腰划线的向嘉丞,提高声音。“嘉丞,给你介绍几个客户。”

向嘉丞有丝诧异,不过他很好地掩饰了这一点,对着另两人点点头:“请坐,喝点什么?”杜杜早轻手轻脚端了三杯茶和一碟小月饼,放到茶几上,悄悄退了下去。那两人不看别的,只上下打量向嘉丞,彼此含义不明地对视一眼,面上似笑非笑。

向嘉丞极其厌恶这种感觉,不咸不淡地说:“我去拿尺子,你们稍稍等一等。”他离开时,左天瞪着两人,压低声音道:“有点风度行不?你俩这是来做衣服的吗?”

一个人翘起二郎腿:“哎呀左天,这你就不能怨我们了,是你说要来追求人家,让我们帮忙的。说实话我才不会在这里做衣服,水平根本不行嘛,能跟意大利的比吗?”

“这你放心,肯定没问题。”左天正色道,“我就是来捧个人场,也不是非逼着你俩定制不可。这么着,好你们就付款,不好算我的。”

“行。”另一人翘起大拇指,“左天你挺上心哪,别告诉我你要把自己栓这棵树上了,这我可不信。”

“就是嘛,左大情圣,人家崔亮还等着你哪,哈哈,哈哈。”两人互相挤眉弄眼怪笑。

左天却面无表情,等那两位笑够了才道:“你们还别说,我就是认真的。

两人敛了笑容,皱起眉头:“不是吧,你家老爷子可是要给你定亲了。左天,大家逢场作戏玩玩可以,弄真的可不行。”

“就是嘛,女人多好,香香软软的。”另一人也不大能理解。

左天望着向嘉丞整理东西的背影,悠悠叹息一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哪。”

“噗——”朋友嘴里一口水直喷了出去,连忙摆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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