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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侄子的性子和她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利是图。照顾她是假,想让她收徒,或者说,想继承她的“遗产”是真。

隋教授看不上隋家人,除了拜祭父母,平时从不回去,过年也一样。

她这一辈子没有孩子,却教过不少学生。

学生们见她过年还一个人,便想让她和他们回家过年。

隋教授却不愿意,大过年的,别人家团圆,她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她都一把年纪了,到别人家,人家也是多了个祖宗伺候,何苦来哉?

马蕙兰去请她的时候,她也不肯,坚决不去,道:“大年初一,你们带月月来给我拜个年就行。”

老太太整天笑眯眯的,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最是说一不二。

当年她在战地医院,多少刺头,前一秒还喊着“老子没事,放老子出去,老子干死他丫的”,后一刻就乖乖表示“隋医生,我错了,我这就乖乖养伤”。

这一点姚老爷子清楚,他曾经也是刺头中的一员。

连这些刺头,在她手底下都乖乖听话了,更何况其他人。

她发话不去,那就是真不去,要是别人,大概就放弃了。

苏家这父女俩却不按套路出牌。

一个抱着她的腿撒娇:“奶奶,隋奶奶……”

声音一波三折,跟掺了蜜似的。

“您就跟我回去嘛,要不然我也不走了,我留下来陪您……”

另一个只当没听见她拒绝的话,直接让人收拾行李:“别带多,带些常用的就行,都在京城,缺了啥,回头我再过来拿!”

又道:“隋教授,车我都开来了,您要是不去,我不是白借了吗?”

小的这个也在旁边帮腔:“是啊是啊,我妈把屋子都收拾好了,被子都晒过了,新棉花被,可暖和了,您过去感受感受,不行咱再回来……”

两人说着,一前一后,就把她推上了车,隋教授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那小徒弟已经麻溜地收拾好她的行李,跟她的勤务员说:“今年过年给你放个假,老师有我照顾,你回家过年吧。”

勤务员莫名有种首长被土匪劫走的既视感,可是这土匪又是首长的徒弟……

坐在车里的隋教授看着为难的勤务员,开恩道:“算了算了,你就听她的吧,这个小管家婆!”

隋教授就这么被小徒弟一家给“劫”回来了。

她之前跟蕙兰的爱人接触不多,只知道是个称得上青年才俊的人。

这几次接触下来,倒是知道了这个青年才俊的另一面,就两个字,活泼!

或许更准确一点,还要加一个形容词,过于活泼。

和月月真不愧是父女俩。

想到此,隋教授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温老太太见她心情好,便也高兴,她给隋教授添了点热茶,颇有感触道:“没想到时隔几十年,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喝茶。”

“是啊,半个世纪都过去了……”隋教授的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棵树上,冬日里,绿叶凋零,枝丫上堆着一簇簇白雪。

她的目光逐渐悠远,“我记得,当年那个院子也有一棵桂花树。”

“是。”温老太太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难为您还记得,那是婆母在家夫出生时种下的。”

温老太太的婆家赵家当年是京城数得上的大商人,她丈夫赵大少爷是当家太太的独生子,还是当家太太高龄生下的,自然深受宠爱。

出生那年,温老太太的婆母便在小院中亲手种下一棵桂花树,取“蟾宫折桂”之意,期盼赵大少爷长大后读书科举,若是高中,折下一枝桂枝,便是再好不过的寓意了。

可惜,等赵大少爷长大,前清已经没了。赵大少爷接管赵家,而温老太太也成了赵家新的当家太太。

彼时,时局正乱,侵略者在华国肆虐。

赵大少爷没有如他母亲所愿参加科举,却走上了另一条救国的路。

而后,她的四个儿子,也先后追随父亲的脚步,走上了战场。

温老太太一个女人执掌赵家,遇到过很多问题,然而最让她担惊受怕的还是在战场上的父子几人。

温老太太怕他们出事,又无法做什么,只能尽力支持华国的军队。

她和隋教授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真正说起来也不算认识,刚开始她们最多是听说过对方。

同一场战役中,隋教授在前线救人,温老太太在后方筹集医疗物资。

温老太太的出发点是为了不知身处何处的丈夫和孩子,最终结果却是救了很多人。

那时候战场上医疗物资极其紧缺,很多爱国商人会捐钱捐物,但始终捐医疗物资的只有温老太太。

隋教授也是因此记住了温老太太。

而温老太太知道她,却是因为她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她有四个儿子,有两个都被隋教授救过。

隋教授年轻时活跃在前线,上过很多战场,救过很多人。

她不记得她救过的人,被她救过的人却记得她。

赵家兄弟就是如此,他们回家时和温老太太说过,因此,温老太太十分感激她。

隋教授因为救过太多人,名声颇大,曾被当局逼迫发表某些言论,隋教授不肯,被迫远走。

温老太太听说后,悄悄将人藏在了自己家里。

那段日子,隋教授就住在赵家那个种着桂花树的小院子里。

温老太太感激她,也佩服她,便时常与她坐在树下喝茶。

再后来,隋教授依旧前往前线,温老太太仍然在后方努力提供支持。

战争胜利后,两人依旧各自忙碌。

直到划分成分,赵家被划分成了大资本家,隋教授听说后,为赵家作证,证明了赵家当日为军队捐献过医疗物资,赵家应为红色资本家。

而赵家父子五人皆是革命烈士,温老太太也从大资本家变成了烈属。

这个身份让她在那个年代得到了一份保障。

她对隋教授便更加感激,于她而言,隋教授不仅救了她儿子,还救了她,对他们赵家有恩。

于隋教授而言,温老太太前前后后捐献过那么多医疗物资,对国家有义。

她们都还记得对方,但兜兜转转,竟再也没有见过面。

直到这次,阔别了半个世纪,见到对方的第一面,她们还是认出了对方。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当初那个小院中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树上橙黄的如星子般的桂花,树下一壶清茶,两只茶盏,清澈透亮的茶汤在茶盏中微微摇晃。

她们坐在树下闲聊,隋教授说在炮火声中她是怎么忽视声音进行手术,温老太太说在后方她是如何从外国佬手中买到盘尼西林……

她们身边,熟悉的面孔来来往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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