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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迷心境万物似乎变幻。
容离脑海里突然一阵清明，无数点点滴滴的记忆在这一刻浮现。
他想起了初上千绝山时，在毒门众人的哄笑声中，三拜入了音门，那人毫不嫌弃喝下了他的敬酒；想起了在满树桃花飘扬的院中，他假装笨拙地习武练剑，那人却耐心十足慢慢教导；想起了在他随口提起居所装修样式后，那人找来木匠耗费巨资为他修葺建房，他站在不伦不类的辉煌居所前，内心无比感动，奔跑地穿过丛林小道，请求那人给自己赐名……他还想起了在人声鼎沸的热闹街道，坐在破旧的路边摊吃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生病时，一口一口喂下的汤药……
第091章 破境
记忆碎片一点点被拼凑完整, 容离看着顾一蔚，心里荡起的涟漪一点点变大，最后泛滥成海浪, 将他淹没。
他伸手想去抓顾一蔚, 却抓住了一片虚影。
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面镜子, 他看到镜子中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人站在一座巨大的神像前，抬头与神像对话。
“吾会满足汝一切愿望，只要汝愿意放弃对你最重要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那人抬头, 似乎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权势地位财富……汝想要的一切都有，只要汝愿意将汝那位徒弟的命留在此处。”
“好, 我同意。”
镜中，男人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我想要这无尽财富, 至高的权势地位，区区一个徒弟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容离身边，那黑影‘桀桀’笑了两声, 对容离道：“你以为对你最好的那个人刚刚已经选择了放弃你，他想要的是这世间财富地位, 你看, 他已经和神达成了交易, 只是你死在这, 他就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
那黑影带着引诱的口吻：“现在，你有一个机会。你可以选择放弃面前那个人, 这样, 你就不会死, 还会获得无尽的财富和地位……”
容离冷冷看着身旁的黑影, 如果没有经历刚刚的事情，他或许会相信，顾一蔚会为了无尽的财富和地位放弃自己。可是，那家伙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来救他，又怎么可能被身外之物所蛊惑。
“我相信他。”
“可他已经放弃了你……你将永远留在此处，留在无尽的黑暗之中……”那黑影的声音陡然变大，像是山谷回音，在容离耳边不断回荡。
“他抛弃了你，他放弃了你，你会死……你会永远留在黑暗中，这样你也不在乎么？放弃他……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就可以获得无尽的财富……”
反复萦绕耳边的话像魔咒一般，能轻易动摇人心。
容离握了握拳头，他回忆着和顾一蔚曾经过往的点点滴滴。
那人，可是一个愿意为他放弃生命的人呀……
“我不放弃。”容离最终开口道。
……
与此同时，无端出现的镜光水面，顾一蔚看着容离戴上了王冠，坐上了那把通体黄金打造，富丽堂皇的龙椅之上，如君临天下的王者，低头似是睥睨天下。
身旁凭空出现的黑衣人道：“他选择放弃你，而要这权势地位。现在，你有一个机会。你可以选择放弃面前那个人，这样，你就不会死，还会获得无尽的财富和地位……”
顾一蔚淡淡扫了身旁黑衣人一眼。
容离要是真爱这权势地位，前世就不会在一统三界后，不去搜罗世间珍品，香车美女，敛尽金银珠宝，而是直接毁灭了世界。
顾一蔚眉头一挑，自恋十足地开口：“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绝色美男子他不要，要这些冷冰冰的黄金，狗屁的权势干嘛？怎么这些东西会比我更香？不可能，不存在的。”
“……”黑影。
“他放弃了你，你会死……你会永远留在黑暗中……”
“不会，我只会永远留在他心中。”
“你永远也无法离开这里……”
“那更不会，腿长我身上，我自己会走。”
“你……”
“别磨磨唧唧的了，我不会抛弃他。”
……
终于，一道耀眼的明光从上空穿云而过，迷心境构造的虚幻世界如幻影泡沫般破灭。
巨大的黑色圆顶顶端，射穿穹顶的光四散，像一轮自圆顶上空升起的太阳，照耀着四周。驻守观望的人群被这道刺目的光晃地短暂性失明，纷纷闭目用手遮光。
“师父，结界要破了么？”山巅之上，小童闭目询问。
一阵大风猛然迎面吹来，带着浓郁而肆虐的灵气。红衣男子看着上空，天空万里无云，一片碧空如洗。
没有劫云。
与此同时，灵山之巅的修炼洞中，瘦骨嶙峋的灵山道人喷出一口血，灰眸圆瞪。
“掌门。”他身旁的亲传大弟子宁寒连忙伸手去扶。
老人的眸一点点黯淡，他紧握着宁寒的手，眼角滑下一行清泪。“罢了！罢了！天意如此……终究……还是无法胜天……”
说罢，他像一支燃尽的油灯，慢慢寂灭。
“掌门——”
灵山之巅的暮钟灵光加护消失，笼罩灵山的透明结界消散，低沉浑厚的悲凉钟声在天际回响，昭示着一代灵山派掌门的圆寂。
众人听着这回荡的悲音，纷纷抬头注目灵山所在的方向。
“掌门圆寂了。”一人道。
“掌门——”无数人难掩悲伤。
“掌门为苍生而丧命——掌门——”灵山派众弟子跪了一片，悲号声伴着暮钟一圈圈回荡。
……
红衣男子目光不再平静，他看着被金光包围的两道身影，面露骇然。
“这……怎么可能……”
或许在这片大陆，他见惯了凉薄的人心，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欺骗伤害，见怪了无限膨胀的欲望追求……所以，他从不相信，在迷心境中，在无限放大欲望压抑良善之心的那个境界中，他们会破镜而出。
破迷心境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
要两个人同时在无论发生任何事情的情况下，选择不放弃对方并且永远相信对方。
“成功了——‘诛魔大阵’成功了——”感受到不断涌动的灵力，众位修仙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灵山派掌门为拯救苍生而殒命，世间所有修仙者将永远铭记他……”
……
红衣男子听着下方回荡着的众人呼喊，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半嘲半讽的笑。
“心蒙尘，世无宁。”他淡淡道，声音随着一阵吹来的风消散。
小童疑惑地看了一眼他，嘟着嘴道：“要是这些人知道，那个大阵其实不是诛魔大阵，而是炼魔大阵，还会对那位掌门如此尊崇膜拜吗……”
可是，他们永远也不知道，在这生死一线，拯救世界的，不是灵山派掌门弄出来的那个阵法，而是被困在阵中的两人。
他们，经历住了人性的考验，一齐破了那迷心境。
否则，魔王出世，纵然最后有人杀死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