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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缓缓走来。
他此刻经历犹如幻梦,见到国师,内心不知为何,毫无惊讶,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国师微微一笑:“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就是天魔,难道不知道我是由人心所幻化?这无数凡世,可能永远没有圣人,永远没有神仙,却一定会有我。连这至高无上的空明天也不例外。”
谢苏淡淡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国师了然地点点头:“山河璧中有你的魂魄,上面又有我亲手落下的禁制,所以山河璧碎裂的时候,将我也卷进来了。”
“金陵城中桃花疫实为繁清下毒,而你的血可以解毒。我只问你,是否饮过你的血,就会变成天魔种?”
他问出这句话,国师却是忍俊不禁。
“到这个时候,你竟然还会问我这个。谢苏啊谢苏,这就是你被空明天放逐的原因,你难道还不明白?答你也无妨,若是饮下我的血就可以转变,那盐湖是我血肉所化,天下已有多少人吃过解池的盐了?难道个个都已变成天魔种不成?你有心思来问我这个,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国师的身形一动,宛如无数光影浮动,幻化成无数人的面孔,环绕谢苏四周。
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幼童,有男子,也有女子,有英伟俊美,也有丑陋猥琐,一人千面,无数人声一齐向谢苏涌来。
“大道无情,生育天地。空明天至高无上,只能容留真正的无情之人。你若生来有情,必遭放逐,流浪生死,常沉苦海。”
天河水幕之下,国师的诸般化身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水雾涌来,谢苏眼前景物变幻,再度停下来的时刻,是他被放逐的那一日。
依旧是在天河之下。
空明天的放逐,与丢弃一柄剑其实没什么不同。再高深的修为,堕入无尽天河,也会被其间无数沙砾尘埃吞没,成为新的尘埃。
他看到自己剥下金甲,褪下白衣,苍白的面容之上,有一丝极淡的嘲讽。
从前他喜欢将天河当作镜子,三千尘世,人来人往,悲欢离合。
而空明天容不下有情之人,天河也终于成为他的归处。
坠入无尽水雾的时候,将生死置之度外,反而让他顿悟。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可他竟然没死。
那不知从何处而来,又不知是往何处而去的天河之中,有那柄曾被他抛入无数凡世其中一个的长剑所留下的一行痕迹。
像一栈桥,一条路,像一道流星曾经划过,因此留下永不黯淡的星辉。
让他循着那朦胧的金色光华,坠入了凡世之中。
昔时因,今日果。
他有悲悯,有犹豫,有愤怒,有愉悦,所以做不了神明。正因有情,不为无情之至高天地所容。也正因有情,得以在这斑斓际遇之中挣出一线,落入人间。
谢苏随着相融的魂魄,再度经历这一场天河放逐。
无尘灯和承影剑离他而去,不知道掉落在何方。
无尽的坠落中,他几乎被天河中的尘埃蚀去一身修为,神魂一时混沌,一时清明,最终落下的时候,却被天魔捕捉,封入了一面玉璧之中。
玉璧之中如同无穷汪洋,他无知无觉地漂浮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苏眼前的景象再度清晰起来。
他好似置身事外的一个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毫无波澜。
他看到金陵城中桃花疫肆虐,国师将上百名幼童带往内室,令他们服下自己的血,再以秘法将自己的气息灌入到他们体内。
这是上一次桃花疫时发生的事情。
而国师将那百名幼童转化为天魔种,似乎有些力竭,不久便神智昏沉,倒了下去。
场景再度变幻,谢苏看到了谢太医,他正随着天清观的弟子匆匆而来。
正值太医院及天清观为桃花疫焦头烂额的时候,国师或因劳累过度,晕倒在内室之中,几个天清观的弟子六神无主,连忙请太医来查看。
谢太医掀开重重帘幕,只向其中看了一眼,便惊得魂飞魄散。
床上有两具皮囊,一具年老衰朽,面庞青白浮肿,已露死相,这是国师。另一具年轻鲜活,肌肤润泽,看身上衣着,本是国师身边一个亲近的随侍,此刻五官仿佛烧融的蜡,缓缓变成了国师的模样。
这两具皮囊之间,那面山河璧正缓缓倾吐着灵气。
谢苏抬眸,看到帘幕的另一边,国师的身影浮现。
这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下,谢太医骇得跌坐在地,谢苏却与国师平静地对视。
国师将他封在玉中,是用他的魂魄和所剩不多的修为来温养那面玉璧。
而国师在转换上百名天魔种之后昏厥,不是因为力竭,而是他那具肉身恰好到了无法支撑的时候。
忽然有一声轻微的碎响,像是山河璧无法承受,终于碎裂。
可谢苏目光下移,却并没有在山河璧上看到任何的裂纹。山河璧依然白玉无瑕,仿佛刚才的碎裂声不过是谢苏的错觉。
可是谢苏目光一凝,在山河璧旁看到了自己。
那是另一个自己,小时候的自己,几乎只是一个幼童,凭空出现在谢太医的面前。
而谢太医惊魂未定,神色呆滞半晌,忽然直挺挺地从地上站起来,开始在内室之中搜刮各种经书典籍,最后半是惊惧半是犹疑地牵住年幼谢苏的手,把他带走了。
国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应当已经猜到了,谢太医本就对求仙问道一事很是热衷,他见过我更换皮囊,知道我乃非人之身,又见到山河璧中凭空出现一个你,更觉神异。他不敢偷走玉璧,只好把你带走了。”
谢太医从天清观搜刮不少典籍功法,随后告老还乡,回到永州日夜钻研。
他亲眼见到谢苏从玉璧中脱身而出,只以为他是玉璧精魂所化,所以常用他来试药,想从中找出修炼的法门。
可谢太医不知道的是,永州灵气断绝,纵使他研读再多功法,吃下再多灵药,都是无法修炼的。
谢苏问道:“是你派人杀了谢太医吗?为什么?”
国师微微一笑:“是我杀了他,却不是因为你。”
谢苏淡淡道:“我猜到了。”
谢太医离去之时,谢苏分明看到,帘幕之中,已经更换了皮囊的国师浅浅睁开眼皮,将谢太医所做的一切收入眼中,却并未阻止,甚至脸上还有一丝笑意。
“我杀他,是因为他给我写了一封信。他躲在遥远的永州,数年之间醉心修炼却不得其法,大概让他忘了对我的惧怕,竟然想要威胁我,若是我不教他法门,他就要进宫面见陛下,说我是披着人皮的妖物。”
“你派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