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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无应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谢苏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闭了闭眼,千钧一发的时刻,谢苏松开手让掌中的被角滑落下去,转过身,就这么在床边坐下了。
摇曳的烛光之中,谢苏一双琉璃色的眼瞳毫无光彩,目光空空地不知道看向哪里。
相较于他此刻面上的波澜不惊,谢苏心里却是忐忑至极。
明无应知道他有个梦游的老毛病,谢苏急中生智,作出空茫一片的神色,只当自己现在就是在梦游。
明无应不急不缓道:“一个人,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别人的房间里来……”
他停下步子,似笑非笑地看向谢苏。
“……这是什么意思,没有人教过你么?”
为着作出梦游之人双目空茫的样子,谢苏盯的是桌上那盏烛台,却又拿捏不准人在梦游的时候究竟会不会眨眼,只觉得双目渐渐酸涨起来。
明无应站在他身前不远不近的位置,良久才笑着问道:“嗯,又梦游了?”
明无应身上衣衫齐整,倒是谢苏自己坐在被子上,还有半截袖子被他压在身下,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听到明无应说出梦游两个字,谢苏心下稍稍一松。
明无应却原地踱着步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趁此机会,谢苏将目光从烛台上移开,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
他正在心中飞速想着破局之法,自己若是此刻站起来就这么走出去,明无应会不会放过他,就看到身前的人再向他靠近一分。
明无应的语气很是斟酌:“听说梦游的人是不能叫醒的,不如,今夜你就在这里睡吧。”
谢苏浑身一僵。
明无应又向他走近一步,漫不经心道:“不过这床榻好像窄得很,也不知道睡不睡得下两个人?”
谢苏拢在袖中的手攥紧成拳,知道明无应已经看出来自己是装的,是故意这么说。
他空咽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是自己继续装下去,明无应觉得无趣,自然也就不逗弄他了,还是破罐破摔,站起来就走更好。
这么犹豫一瞬,明无应已经又向他走近一步。
他背光而立,身形边缘被暖黄灯烛镀上一层淡光。
明无应看他一眼,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谢苏都看不出明无应的手指是如何动作,就看到他的腰带被解开了。
继而除去了那件青色外衫。
谢苏坐在床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都木了。
竟还有个诡异的念头出现在他心里,他今夜潜入明无应的房间,本来就是为了趁着明无应睡着,查看他的左臂到底受了什么伤,虽然现在已经全然偏离了自己的预计,但明无应若再脱下去,自己的目的好像算是……歪打正着?
是以他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仍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明无应修长的手指移向自己的衣襟,然后轻轻地勾了一下。
松散的衣襟之间,若隐若现肌理流畅的坚实胸膛。
明无应似是端详了片刻谢苏脸上的神情,上前一步,俯下身来。
他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谢苏好像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明无应偏过头去,他说话语调很低,含混着气声,不容抗拒地萦绕在谢苏耳边。
“人在梦游的时候,也会脸红吗?”
谢苏呼吸一窒,余光中明无应的右手一动,已经按住了自己的后颈。
汹涌的睡意一瞬袭来,谢苏连一次眨眼的时间都支撑不住,就向后倒了下去。
最后留在他视野里的,是明无应随意抬了抬手,桌上那盏灯烛就熄灭了。
第102章 问剑昆仑(一)
大约是因为前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谢苏先是被淳于异掳到了木兰长船上,又在溟海上遇到了袭击,他这一觉睡得很是黑沉,连一个梦也没有做。
醒来的时候,谢苏望着天花板,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才想起自己睡着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谢苏几乎以为自己转个身,就会看到明无应的脸。
而明无应却不在房间里。
他翻身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昨夜他想趁明无应睡着,进来检查一下他的左手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被明无应抓个正着。
想假装自己是在梦游,结果反而是作茧自缚。
明无应的声音,明无应的气息,他挑开自己衣襟的修长的手指,谢苏只要一闭眼就能回想起来。
他蹙着眉,想起来的事情越多,就觉得耳根越烫。
此外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横冲直撞。
让他恼羞成怒的不是明无应故意说出口的那些话,是自己在面对他时所有本能般的反应。
心跳变快,手心很热,还有身体莫名其妙的紧绷。他向来招架不了明无应。
谢苏是到了走出房间的时候,才发觉外面天光大亮,早已过了辰时,他竟然睡了这么久。
小院幽静,其中却不见明无应的身影。
院中那棵香樟树香气沉静,枝繁叶茂,树冠几乎遮天蔽日,远处的碧色天空中是往来昆仑各峰,连珠一般忙碌的飞舟。
崇山峻岭之间,一道飞舟自云雾中穿行,落向谢苏此刻所在的云浮峰。
待得飞舟落下,童子卷起竹帘,谢苏才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是丛靖雪和徐道真。
徐道真一见谢苏,立刻眉飞色舞地一笑。
丛靖雪走下飞舟,声音清朗:“师尊命我前来接你去玉簪峰,谈致远及那些蒙面人都关在那里。”
谢苏嘴唇微微一动,还没说话,那徐道真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笑道:“你师尊已经被掌门师兄请去了,到了玉簪峰,你自然就能见到他。”
丛靖雪移开目光,轻咳了一声。
谢苏没说什么,跟着丛靖雪进入飞舟。
他这一觉睡得太久,此时昆仑弟子们例行的早课甚至都已经结束。
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起得迟了。”
丛靖雪一笑,正要说话,徐道真已经抢在他前面,笑眯眯地看向谢苏。
“不妨事不妨事,你师尊特意吩咐了,不需那么早叫你起来,”徐道真眼神流转,笑容却莫名有些暧昧,“起得迟,应当是累着了。”
这“累着了”三个字,她微微拖长了声调,丛靖雪轻咳了一声,当即把目光转向窗外。
谢苏虽然觉得徐道真像是话里有话,但实在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他们在溟海上遇袭,自己一夜没睡,确实有些疲累,这又哪里不对了?
徐道真打量着他,似乎忍俊不禁。
谢苏觉得从自己乘上飞舟开始,徐道真就一直在看他。
昨晚的宴席上,这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