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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出现。
此命脉之物珍稀紧要,宗门之内,往往也只有几个人知道究竟是何物,又放置于什么地方。
而明无应轻描淡写就将沉燃火所在之处说出,他若是有心取得此物在手,天下间是没有人能拦住他的。
殷怀瑜谨慎道:“蓬莱主此话何意?”
明无应却已不再看他了。
下一瞬,一道炽烈的金色光华自殷怀瑜身边划过,掀起的狂风几乎令他站立不稳。
那金色光华如朝阳坠地一般,直直落入山谷之中。
是牧神剑。
天下第一的神兵利器,可引九天风雷,一式截断弱水的牧神剑。
明无应淡淡道:“以沉燃火炼化此剑,剑中灵气归于天地,足以压制世间妖魔。”
谢苏立刻上前一步,却被明无应伸手拦下。
他看向殷怀瑜的目光之中甚至并无厌恶,仿佛平常得很。
“还不走么?是要等我杀了这山谷里的所有人?”
殷怀瑜僵立半空,浑身不能动弹。
牧神剑从他身边划过的一瞬间,如山重压一瞬袭来,宛如苍穹应声而裂。
殷怀瑜御剑下落,沧浪海的门人随即跟在他身后。
只有殷怀瑜知道,方才一瞬间明无应眼神里的东西是什么。
那甚至不是杀意,风火袭山林,洪水吞天地,沧海桑田,山川易形,都算不上是杀意,只是抹除而已。
明无应不是谈笑,也不是威胁。
再不走,他们一定会死。
牧神剑落入山谷之处,犁出深深的沟壑,金色光华散去,四周无一人敢靠近。
明无应却已经懒得看了,转身时,忽然踉跄了一下。
谢苏立即伸手,身上一重,是明无应支持不住,径直倒入他怀中,像一个似是而非的拥抱。
血腥气一瞬腾起。
谢苏听到明无应疲倦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你再勒我重一些,我就要吐血了。”
谢苏甚至说不出多余的几个字,只觉得自己双手都在发颤,将明无应扶到石床之上。
明无应体温暖热,霜雪一沾而化,可是此刻洞中的白霜却渐渐蔓上石床。
谢苏只是用自己的手覆在明无应的手上,指尖震颤,手背青筋暴起。
他指间有干涸的血迹,不知道是明无应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明无应忽道:“谢苏,抬头。”
这一声仿佛直抵神魂深处,谢苏抬起脸来,对上明无应的目光。
明无应笑了一下,“还以为你在哭呢。”
谢苏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轻声道:“师尊……”
“嗯,”明无应轻描淡写道,“死不了,睡一觉就好了。”
姚黄侍立于石床一旁,双目之中似有流云闪动。
借漫山草木之气息,他不需走到洞口,在这里就能感知到外面发生的事。
殷怀瑜拾起牧神剑,众仙门浩浩汤汤,自山谷中离去,沧浪海的巨船就泊在溟海岸边。
姚黄轻声道:“他们走了。”
明无应轻轻一笑,“殷怀瑜是聪明人。”
无边金色光华从蓬莱四周升起,渐渐合于山脊之上,如一层柔曼轻纱。
姚黄愣愣地看着明无应,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主人……主人是要封闭蓬莱么?”
金色光华所过之处,一切气息尽皆隐匿。
“不封闭此间,等我睡个十年八年醒过来,你跟谢苏把蓬莱搬空了怎么办?”
被众仙门联手逼迫,牧神剑也拱手让出,但明无应竟然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似笑非笑地向谢苏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过来些。
谢苏脸色苍白,眼下那道小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只是细细的一道红痕。
他嘴唇之上也毫无血色,唇角轻轻地抿着。
明无应看了他片刻,忽然想起数年之前,在冰湖水下,自己为了给谢苏渡气,曾与他有过一吻。
只怕如今,他就不能像那时一样,丝毫没有心猿意马。
冰冷漆黑的水底,或是此时昏暗的岩洞,岩缝间挂满白霜,世上风花雪月,良辰美景数不胜数,怎么总是在这种地方。
两人相靠极近,明无应摊开手掌,一簇明亮温暖的白光,火苗一样漾动。
他伸手过去时,谢苏却轻轻躲了一下。
“这又是什么,你……你不要再动用灵力了。”
明无应看他一眼,挑眉道:“毒药,你吃不吃?”
明无应说话行事本来就是随心所欲,又惯常与人玩笑,谢苏微微一怔之间,明无应已经伸手过来,将那簇白光点在谢苏心口,如没入他肌理一般,转瞬消失不见。
“等我……”
明无应本想说,等我醒来之后,但有些话既然要说,不在这一朝一夕,还是留待以后的好。
所以最终他也只是重复道:“等我。”
这整座蓬莱秘境,似乎能感应明无应的心意,金色光华闪动,长空一碧,风驰云动。
白霜飞速蔓延,将明无应冰封其间。
谢苏伏在石床之上,良久,姚黄将他拉起来,望着谢苏神色,又想起方才明无应的样子,心中忽然一动。
第86章 青冥浩荡(四)
七日之后。
半月小湖院中,姚黄放下手中糕点,从敞开的窗子里偷偷望着谢苏。
他正在用一块软布擦拭承影剑。
西麓峭壁上的岩洞已被冰霜覆盖,蓬莱隐于屏障之后,自溟海之上,只能望见青山云雾缭绕,旁人却再也无法进来。
明无应说怕他和谢苏把这蓬莱山搬空,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设此屏障,是不让殷怀瑜那些人去而复返。
自姚黄来到蓬莱跟随明无应之后,从未见过他受这么重的伤。
群玉山发生的事,他也大略从谢苏口中得知。
明无应陷入沉眠,姚黄心中虽然也十分难过,但世间悲欢离合,他其实已经见过许多,反而养成一个乐天知命的性子。
更重要的是,明无应迟早会醒来。
他既然答应过,那就一定会醒来。
山中无日月,一年两年,十年八年,其实都是一样的,慢慢的也就过去了。
姚黄心中更担忧的,其实是谢苏。
七日之间,谢苏不吃不喝,也不怎么说话。
虽然修仙之人可以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不需每天饮食,但如谢苏这样表面平静无波,内里点灯熬油,令姚黄心中有些害怕。
他心知谢苏心中症结,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宽慰他,何况言语终究无力。
而谢苏也并没有要向自己敞开心怀的意思。
自责,痛惜,悲愤,负疚,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恨。
甚至恨别人,恨殷怀瑜,恨沧浪海的人,恨天下人,那都没有什么,姚黄自己也对那日联手逼迫的众仙门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