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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慎浑身浴血,他重重扑倒在地上,一刹回头,只见土石爆飞,滂湃浊黄的河水汹汹涌入,他目眦尽裂。

张慎黄宗羲和庞淮隆准不一样,两人是真正老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股肱,忠心耿耿前仆后继,曾参与绞杀冯坤。

但汹涌的河水入目,这一刹那,张慎突然怀疑自己曾经做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是对的?

……

情况非常糟糕。

呼延德的战策终于彻底奏效了。

整个战场一分为二,呼延德放开其他,鲸吞绞杀原右翼。

足足五十万兵马啊!

由于前头各节镇的下意识收拢及缓和后退,北戎大军也没有紧咬不放,对战双方都重新各自聚拢起来,因此事发一瞬,并没有呈现胶着的状态。

沣水大决,一刹将战场分隔断开,留在左翼的这一边的北戎兵马陡见得手,当下暴起亢奋的怪叫,哈哈嘿呦火速且战且退,掉头越被决堤覆盖的区域,在浅水区淌水狂奔冲回去,与王庭大军一并夹攻包围大魏大军的右翼。

大魏大军右翼已经被夹裹着脱离了大战场,被滚滚的浑浊水流分隔在另一边,刹那沦陷于北戎近百万雄师的团团包围之中。

呼延德厉喝一声:“全军听令!尽一切力量绞杀!!杀敌一,赐美人,赏银五!杀敌十者,擢一级!!杀敌愈五十者,连擢五级!赐锡赏爵,领军世袭罔替!!全军,同功同赏——”

仰天暴喝一声,当场整个北戎大军都沸腾起来!

尤其是八万的奴隶加混血儿的先锋军。这些往昔人下人饱受歧视尝尽冷眼的人,一朝终究等来了翻身的机会,从开战到现在,他们不再作为填炮灰之用,而是配备的甲胄兵刃,几乎疯了一样拼命厮杀冲锋。

而站在堤岸小山岗俯瞰右翼战场的荀逊,却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知道,呼延德最开始弄出这个半汉子和奴隶军晋身的策令,都是为了他。

……

战况急转下了。

当右翼噩耗传来的时候,闻太师心口一窒,心血上冲,一刹连浓痰带血剧烈咳嗽喷了出来。

他仿佛要把心肺咳出一般佝偻蜷缩着身体,商容等人大骇,急忙扑过去,“老师!老师——”

闻太师却竭力摇头,“……快,咳快,快传令救咳咳……”

闻太师骇然失色,不顾病体强撑了起来,急忙连下了七八道军令。

然后,却没有人肯去救了。

太凶险了。

最开始的是高巍,他距中军行辕最近的,也是直面滚滚泄洪和对面震天的喊杀声的。朝廷大军和汤显望已经深陷北戎大军的重重包围圈之中,倾辄绞杀声如雷动,河阳哨兵攀上这一带最高的山峦俯瞰,胆战心惊。

“还怎么救?我不救了!谁救谁去!”

开战已经长达一个多月时间,几乎一直都处于鏖战厮杀之中,麾下兵马筋疲力尽,高巍一身上下尽是血痂,他还负伤了。最重要的是,高巍把战场往青州撵,几乎是撕破了面皮,尤其是汤显望部,他和汤显望是结下了死仇了,还救什么救?!

如今战况急转直下,右翼凶险到了极点,他是绝对不可能去驰援的。

而剑南节度使杨恕,更是已经心生退意。

这样的超级大战恐怖到了极点,厮杀倾辄粉身碎骨,不亲身经历根本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西南和夷族的交战能见识到的。更何况此刻战况已经急转直下成这样了,冒险去救,只怕连他剩下的兵马都要打尽了。

杨恕已经想走了,这个时候,什么大义,什么敬重,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要知道西南蜀中,和这青州河阳勉强炸塌封闭的道路根本不一样的,蜀中地利条件得天独厚,那可真的是千重山万重山包围欲入难于上青天的。

整个蜀中,只有几个通道是通往外面的,且全部都是雄关险关,几乎不亚于汜水关级别的,把这几处关隘和道口一封,是真的固若金汤的。

北戎的骑兵再厉害,也会有劣势。

杨恕心想他把关门道隘一封,他自封为王,自成一国,北戎能耐他何?

想必北戎就算占据中原大地,历史上的胡族最长也不过百年,他何必在这里把兵马打尽和北戎死磕?

荆南节度使朱照普和杨恕想法类似,这一贯是城府甚深深谋远虑的人物,他坐大荆南,甚至已经把触觉伸到江南去了。他有兵有粮,而不管江南还是荆南都有许多大族豪族,不及时按住很容易出现新势力分润地盘,他是绝不能把兵马全填在这里的。

而他的地盘,不但和燕南平原相隔黄河,甚至还相隔一条滔滔大江,北戎不擅长水战啊!

朱照普心理上已经把自己从大战场上摘了出来了,用一种冷静的态度审视利弊,他最后没吭声,也没动,他也已经心生退意了。

不如保存实力,以图日后?

“大家都不动,我们怎么救?”

那凶险程度是呈直线上升,很可能全军覆的,朱照普没露面,他的长子朱敏被来人逼得急了,面子挂不住,恼了骂道!

而镇武大都护那边也没什么回音。

最后,就李弈和谢辞。

谢辞还在后方,朔方部和北戎枷塔山部厮杀辗转往沣水以西,就剩一个李弈。

闻太师闻讯大悲大急,又气,他不顾一切,亲自登车前往范阳部。

战场上,焦土处处,李弈站在气喘吁吁的的战马身侧,双手插腰,他接过棉巾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烦躁地踱步。

这一刻,李弈那颀长的身躯和面庞神态,首度失去了从容和矜雅。

救,还是不救?

没错,顾莞和谢辞猜得一点不错,他确实有所图,他确实想着朝廷大军!

朝廷大军固然不是闻太师的,但闻太师却能影响不少人。

他和闻太师这边的中立派及张元让等保皇党的交往,其实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早得多。李弈一直都是多方投注接触的,以最大程度积攒自己的实力。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是从最荒凉的大西北戈壁滩一步一步爬回中都京城,谋回王爵,好不容易的才得到今时今日范阳大都护之下的这二十万的兵马。

这是他往后的全部资本!

他底蕴是所有人之中最浅薄的,远不及别人根深蒂固,不像其他人一样,只要一口气缓住就能很快又拉起一队数万人并归附心较高的兵马。

他得范阳才多久?

他麾下的心腹节掌的兵马,甚至不少才是刚刚得知他这个真正的主人。

一旦完了,就彻底玩完。

他当然不想北戎得胜占据整个河北和燕南平原啊!可到了这个只能二选一的并且前面所有人都拒绝出兵的关口,他踌躇了,他犹豫了。

但犹豫到了最后,还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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